姬墨听着这火器的声音,也笑着侧首向季青辰低声道:

陈洪想悄悄向楼大打听几句,楼大却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出声,他自己也低头只管吹着楼云写给季氏的信,把信上的浓墨吹干,并不答理他。

上兵伐谋——保护唐坊,谁说又一定需要上阵厮杀?

那位女坊主,不仅在坊中开了工坊制火器,连弩机也在她的准备中吗?

季青辰也有些无奈,知道瓦娘子绝不至于因为怨恨季辰虎而故意为难许淑卿。

“大娘子,季三哥是现濑户内海上全是战船,连扶桑海商的内海商船都被征用了,所以才没有去打劫?反而去了东海上……”

“大娘子要是不信,只管写信去问黄夫人,无论是这两人的人品、形貌,还有出身、家资,黄夫人都是亲眼见过的——”

四明王家虽然是商人一系,毕竟还有远支的长房堂伯父在朝中为官,比不得平常人家,

“大娘子,海兰姐姐又聪明又好看,李先生最疼她,季二哥也等着要娶她,她为什么总是难过?总觉得日子过得不顺意?”

年少袭官,年不过十五岁的式部丞也立在船头,应拍节跳起了这一曲《青海波》。

三郎身边的那十几个最亲信的小兄弟,如今已经长大,吃过她的饭,穿过她的衣,自然不敢来拖她,反倒是那许家的六兄弟,居然还敢伸手来碰她,要把她拖走——

季青辰看到她们,向前一步,迎了上去,笑问道:

她的脚步刚刚踏进了货栈前堂,脚步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手指抚过瓷盆上的兰花瓣儿,自语道:

“……是,大人。”

海面沸腾,唐坊里也免不了骚动,李先生职责在身,也不用她吩咐,连忙告了退,下去安抚坊民们,加强戒备。

好在,她本来的打算就是先等着陈家进坊来求亲。

“他想在赵官家面前立功,也是个懂海上生意的合适人选,所以我才托了嫂子,在普陀寺寻了一个旧新罗的寺奴,替我推了他一把……”

“大娘子,老身为了打理鸿胪宋馆的事,刚刚把瓦娘子召回来了,她在那院子里已经探明白——汪妈妈走后,筑后川的姬君就马上派使者去驻马寺送信,信也已经被截了下来。”

好眼光,好手段!

一千多条尖头小渔船,左右延绵近一里地,深蓝起小白色的印花布头巾飞扬着,如海面下起了漫天轻雪,踏浪而来。

做不成夫妻,难不成以后也不要做生意了?

“大妹子……”

接着,就是两坊坊民分利不均,季辰虎和季辰龙差点儿兄弟相残,两坊坊民也险些火并了起来。

她终于起身,从屋里走了出来,绿绫子裙边起伏,透出深海里冰冷的光,院子外面的人倒也罢了,躲在门边上的小蕊娘不由得就满脸惊讶,看向了季青辰。

而按扶桑国的官制,九州太宰府就是管辖外交和对外贸易的政府部门,也就是说平家是靠着海外贸易迹的。

汪妈妈也知道坊牌能靠老交情含糊过去,查帐的事可就没那么容易说清,心里已经是崩紧,却还是只能陪笑着,把脚边药铺帐本捡起,抱在了怀里。

“妈妈,你们家宝儿如今倒是闲得很。”

她当然早就明白,李先生无论如何都在她面前处下风的原因——这婆子撒起泼来,那就是没脸没皮,花样百出,让人防不胜防。

李先生独自在前堂里捻须沉思着:

而到了他楼云,因为父母早丧,田地俱失,十岁之前,他只是西南边境土司山寨里的一个小小的峒奴。

楼大说到这里,为免楼云骂他不会多动脑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又连忙道:

他万万没料到,他这正使之位,不仅是他自己的精心谋划,利用铜镜案让官家对江浙海商有了一时的疑忌,才能顺利到手,居然也是由那海外夷女推波助澜的结果。

至于那位唐坊女主,就算她与王世强确实有情,他当初也不是为了国事,而是为了族妹的恳求离间了他们的那一段姻缘,但现在木已成舟,她与其恋着旧情做王世强的平妻,还不如嫁给陈家二房的次子做正妻。

等他在赏玩时,现仿制品里有价值昂贵的真古物后,也以为是陈洪想留到最后,贿赂使团上下的礼物。

至于那扶桑使者,反倒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

厅前宽壁,挂满了水墨画卷,粗粗一数也有十七八副。

珠帘内,厅间墙面上水墨烟笼,挂着的一副接一副的水墨画卷,这本来就是他暗中吩咐陈洪以三天前的台风为借口,与江浙海商争吵时挑起来的赏画赌约。

“季辰虎的事办妥了没有?”

楼云也并不在意她眼角瞟过那画卷。

他微微皱眉,眼光从书桌前挂起的画像转开,看向桌上三卷墨玉柄画轴。

她坐在颠簸的车里,也就像在坐在海船上一般,随浪而摇晃着。

反对她建坊学,反对引进宋商,反对学习汉语、汉书,总而言之她说什么他都是反对到底,居然也让他在北坊和南坊里纠集了一批人起来。

“他不但是落在了国使手上,只怕国使还想按规矩斩了他的首级悬挂示众,应该是王世强和江浙海商认得他是我的弟弟,所以才一起求情保了下来。”

“我知道王老纲首年纪大了,就指着王纲首这侄儿将来替他养老,难免心软,况且他也不是为了自己,他弄到手的这些钱也和我当初靠这门生意弄到的钱一样,都送到了大宋,我也只是想让官家听到一些风声,知道韩宰相也不是他嘴上那样公忠体国——”

季洪当然知道她是绝不会收这些彩礼,叫人落了口实的,连忙应了,转身唤了门外的栈丁进来抬礼盒,又见她问道:

他咬牙低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