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许诺麻溜地就着一盘皮蛋豆腐吃了一大碗素面,又嘱咐春棠和七月也吃些东西。

纵使许倩沉得住气,也经不起许诺这般冷淡的回应,终于开口和许诺说话:“六娘,不是不记得事情了吗?难道还会识字?”许诺失忆前就不怎么认得字。

丁四郎的贤名她早已听过,钦羡而仰慕,知道这个消息她恨不得立刻来苏州城。母亲听后更是当日就收拾行李,第二日就坐了马车匆匆赶来。

“爹爹,我也是闲的无聊才说这些事儿,您快回去洗漱吧。”许诺弯了弯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嫁入许家十六年,第一次反驳婆婆。

春棠以为许诺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开心,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许二娘此刻说起学琴的事,显然是等着稍后在琴室看许诺笑话。

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是每个人都像母亲那般心善,许倩这样行事,到时候有她哭的。

一瞬间,许二娘想了许多,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中却十分不甘,认为许诺担不起叶娘子这样的评价,继续发问:“怎么会呢?六娘失忆了,对茶道完全不了解……”

许二娘竟然这样容不下自己!

“这个茶案是四娘子的,六娘子坐另一个吧。”叶娘子声音依旧不冷不淡,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宋代斗茶之风极盛,斗茶是一些文人雅士间流行的生活情趣,各大茶商对斗茶也十分重视,清明前后有新茶出来,正是斗茶的好时机。

冬梅跪坐下来给许诺布箸:“记得娘子最喜欢皮蛋豆腐,所以小的就加了一小碟。”

叩响了大门,立刻有门房前来接应,听到是给二夫人送药的,大门里面又出来一个管事。

朱商依旧眯着眼笑,不动声色地走到屏风后面,将纪玄拎出来:“不如你和纪五郎同乘一车回许府,到了内院后你选个合适的时间溜走,我在纪玄身旁多派两个小厮,不会有人发现你不在的。”

许诺对肖远那日的行径很是不齿,此刻也懒得理他,拿起自己的骰子捏在手中,想让荡起涟漪的心平静下来。

见许诺没有用盅盖,老者淡淡地笑了笑。

这次来天盛赌坊,与上次看到的场景完全不同,门外挤挤攘攘,里面更是挤满了人,每张赌桌前都围了至少三圈人。

没有现成的药方,还需研制?

午膳后许诺回到屋中,一口气干了一碗苦地发麻的药,安安静静睡在榻上后李嬷嬷和春棠才依次离去。

许家是茶商,因此府里的嬷嬷和一等婢女必须熟练使用茶具,对茶道懂不了十分也得懂五六分,点茶的功夫更是不能少。

在女儿眼中,纵使她嫁妆丰厚,用的是最好最贵的饰品,却不敌吕氏书香世家的出身。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你们许府会找没身份的大夫为你母亲把脉治病吗?”朱商依旧笑着,把玩着赌桌上的骰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目光下移,便看到昨夜夜宿妓-院的人,此刻正揉着眼鱼贯而出,有些甚至衣冠不整。

食不语,直到婢女将案几撤下,许平启才开口:“孩儿还需温习功课,先告退了。”

李嬷嬷早已取来了烫伤药,跪坐着为许诺涂上药膏。

许六娘虽不喜与人交谈,但大夫人丁氏是许家主母,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她来操办,所以许六娘和丁氏过去一年中也有些交集。

虽是失忆却也长大了,或许是因祸得福吧,许谷诚这般想着快步走向前一进的书房。

两盏茶喝罢,李嬷嬷已经将许府的概况说清楚了。

等许倩流出两行泪后,许诺才出言相劝:“四姐莫哭,不过是失忆,总归是醒来了。”如此难得一见的美丽白莲花怎能轻易放过,当然要好生相处,再慢慢剥开她的伪装,一点一点击垮她。

许谷诚皱眉,示意婆子将她按住:“你可认识紫娟。”

帘儿欢喜地笑了起来,又不停地点头,随即挣脱婆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小的认识,还知道她又一个兄长好赌,如今在医馆中做事。”帘儿声音不大,语气是说悄悄话的模样。

她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眼中都多了些探究,等着她说出实情。

在他们眼中,这个帘儿疯了,不会说假话。可许诺却不信,因为她亲自经历过。

帘儿瞧见许谷诚在看自己,越发笑得欢快:“帘儿只是个婢女,见到您的时间少之又少,您回府后总是去映诚院,不知夫人到底有什么好。帘儿想了很久,才意识到夫人是大家出身,修养好,谈吐好,若她没了这些,您或许会来雨梅坞,来见杜姨娘。”

许谷诚顿时黑了脸,如有实质的目光停在杜姨娘身上。杜姨娘急忙磕头,恐慌道:“妾身不知帘儿会有这般龌龊的想法,此事妾身毫不知情。”

不待杜姨娘说完,帘儿又笑了两声,想去抓许谷诚的袖子,手伸到半路就被婆子抓住。

“帘儿从进府的那一日就仰慕阿郎,可阿郎却从未正视过我。您眼中只有夫人一人,帘儿就想着毁了她,这样您会来寻杜姨娘,而我,说不定可以成为通房,帘儿愿意侍奉您……绝不后悔”

她说到这,吕氏撇过头去,眼角有泪光洒落。

紫娟已经明白了杜姨娘布的局,在一旁哭了起来:“帘儿知道家兄好赌,欠了许多债,而小的的月钱更本不够给家兄还债,她可怜小的就一直帮着我。这次哭着托我寻了药来,我不忍推辞才帮她一次,只是没料到她竟然想着这种事。小的若知道,绝不会帮她。”

……

许诺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人,转身离去。

她太自信,忘记杜姨娘的存在,让杜姨娘有所准备,结果不言而喻。

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发火而已,还不如早早离去。

果然身后传来许谷诚的声音:“之前为何不说实话。”显然是信了帘儿的话。

也是,没有人能装疯子装的这么像。

紫娟道:“帘儿算是小的家的恩人,小的就是自己死也不能供出她。小的先前斗胆说了六娘子的慌,是因为相信六娘子不会因此事而亡,而帘儿确是必死无疑,只是她如今疯了自己说出来,小的也护不了她了。小的任阿郎责罚。”

许诺冷笑,紫娟确实厉害,三言两语将自己说成了知恩图报之人。

不过这种品德出现在这里,父亲却不一定会看重,反而会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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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基友萝莉帮忙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