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彧却恍若未闻,只慢条斯理地看着若生说:“连姑娘成亲了不曾?”

良久,在元宝的一声“喵呜”里,若生听见苏彧蹙眉问道,“连姑娘是不是没有睡醒?”

“劳烦连姑娘。”苏彧接了猫就想走,想一想却想起了贺咸千叮咛万嘱咐说过的话来,便也笑了笑,说了句劳烦。

若生没了法子,只得吩咐扈秋娘让三七先在外候着,而后自己戴了幂篱从马车上下来,问三七:“苏大人此刻身在何处?”

这般一来,她的前程就再也不是她自己所能掌控的了。

初夏的风吹在人面上暖融融的,他走得飞快,等进了千重园的大门时,额上已遍布细汗。

苏彧却只道:“它粘人粘惯了,轻易撇不开。”言语间,他扫了一眼若生的马车,眉头微微蹙起。

那一日他要出门去,便趁着夕阳暮色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新衣要往外头去。

几个衙役就挡在那。将手一横。

“凶手为何挑了这些妇人下手?”若生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若生看着,微微一怔。道:“依吴亮家的处境来看,这若是她,那也应该是瞒着吴亮跟两个儿子。压箱底的东西。”顿了顿,她从回忆中将思绪抽离出来。“我昨日见到她时,她上戴着的应当只是支银包木的簪子,是极便宜的东西。”

她同苏彧并不十分熟悉,数一数拢共也只见过三面,但二人第一次见面时,苏彧浑身浴血,奄奄一息。是个十足的怪人;第二次见面时,于苏彧而言,却只是第一次见她。不过是个陌生人,但当三表姐妄图诬陷她的时候。苏彧却主动出言为她洗清了疑点;第三次见面,她差点落水,他救了她。

他抹着额上的汗珠子,忍不住暗暗地想。怪不得仵作是贱籍呢,寻常人家如何愿意去做这个?

当时吴亮的两个儿子已然进了屋子,郑氏也已经死了,他们是听见尖叫声后才悄悄跟过去看的,怎么就能肯定不是吴亮的儿子杀害了母亲?

而今的郑氏,也不知是不是在市井陋巷里呆得久了,动不动便摆出一副泼妇模样来。

她垂眸看去,只见那书皮上的字迹像是沾了水,模模糊糊的,叫人看不清楚。地上一道滴滴答答的水痕,更是延伸得老远。她的视线便下意识朝着水迹一路往上,而后看到了一盆打翻的水。

“是啊。”扈秋娘是见过大场面的,可听说了这样的事。也不由得暗吃了一惊。

吩咐完,她又补了句:“挑了那不会赌的人去。”

茶叶是打从连家带出来的西山绿眉。路上寻常难买,一壶沏得,香气扑鼻。连带着外头守着人都能闻见。

她将将要收回来的视线就此停滞,脸反倒朝窗子贴得更近,往马车后的大道看去。

青衣小童应个是,脚步轻快地掀了帘子出去。

“二哥!”

月洞窗里忽然传出一阵尖锐的说话声。

他咳得很厉害。

苏彧快步往半开着门的屋子里走去。蹙着的眉头不见丝毫舒展之意。方跨过门槛,他就听见里头有小童虚弱的声音喃喃喊着,“疼……”

然后它低着头磨蹭了半天也没能再把锦囊拾起来,遂仰头看向三七,喵喵的叫起来。

思忖间,不远处忽然冲出来个着杏色衣服的小丫鬟,举着手上的钩镰就要往元宝身上落下去。

老吴的腰微微直了些。笑着问:“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眼瞧着想在这说服若生是不可能的事,连四爷只得用力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打趣起来:“罢了罢了,似乎我可不敢真落个瞧不起你的话,这人你要是真想要,那就给你。可你四叔手头也是要人的是不是?所以啊咱们打个商量,你从里头选几个可好?等挑得了,再去你三叔给挑的人里头选几个。”

因今儿个一天未曾出门,她身上便只穿了居家舒适的莲青色春衫,这会要去见外男。却是怎么也不合宜的。

约莫半个时辰,吴妈妈就将行囊打点妥当,归置好了屋子,顺便也从绿蕉这接过了名册仔细看过一遍。

谁也不曾料到她会突然专了性,变得这般勤奋努力。

早些年,母亲想见他一面。最难。如今,见他倒是容易了。想见其余几个却难了,至于父亲跟大哥、二哥。她也就只能祈求在梦中一会。那年,苏家一口气少了三个人,母亲没了丈夫跟儿子,双重的痛有如山峦重重落下,将她压得难以喘息。

从重阳谷里归来的苏彧很喜欢这片竹林。

若生窘然,慢吞吞将手指收了回来。看着元宝嘟哝道:“既是赔礼,也不知大方一些……”言罢。她自觉面红,干咳两声站起身来,抱着元宝往前庭走去,一边走一边往周围仔细打量起来,自语道:“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睡眼朦胧。天蓝水清,都渐渐远去。

窦妈妈应是,脸上神情却稍显怪异。

那时也是窦妈妈偶尔来教她,她了两次脾气说不学了,窦妈妈回头禀了云甄夫人,这事就算了,从此再没有提起来过。

但嘉隆帝属意段家,却是云甄夫人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

若生微怔,再问她爹,却也问不出什么。p

“的确在东面。”若生依旧茫然着,轻点下颌。p

“为何?”苏彧头也不抬,掏出小鱼干喂元宝。p

又走了一会,几人带着猫进了一处院子。有人给若生上了茶,又送了干净的帕巾上来,打了盆温水供若生清洗。左右也是候着,若生就让绿蕉先为自己把头给梳理妥当。p

若生想了想,脚下步子一晃,就准备追着绿蕉一同去。

“嵌进里了。”绿蕉小心翼翼抬手去拾。p

大抵也正是因为如此,再后来那人就来得少了。她只一日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像只角落里的臭虫,霉**。

打扮打扮送去给人做妾!可真真是天大的一门好亲!

风一吹,萦绕在耳畔的话音突然被吹散了些。她并没有听清楚后头的对话,可却听出了除三表姐外的另一个声音是何人。

贺咸嘴角抽抽,“这猫八成是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