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隐约记得,连年来,大胤同东夷之间征战累累,但最出名的战役当属近二十年前的那一场鏖战。

若生就抬头看着她微笑,道:“表姐跟表妹先行一步也可,我腿脚乏力,暂歇片刻。”

头顶上雨过天晴后的天空,青碧如洗。

线条匀称干净的下巴上还沾着干涸了血渍。

这时,已有好一会没有出声的三表姐素云突然和她道:“阿九难得来一回,左右坐在这也是空坐,不如去沁园里走走?”

若生尚来不及说什么,就已被他填鸭似的塞下去一碗肉,差点没撑着,好半天说不上话来。

若生就照旧只点了点头。

而今又见若生看着信连眉头都看得皱了起来,且再三同自己恭谨道谢,不觉疑虑更甚,禁不住仔细询问起来。

四堂妹一开口,这说话的腔调都像极了三叔。

有梦,却也是香甜的美梦。

到了午后,众人又跟着颜先生练了半日琴。若生手拙,一曲未曾弹完,颜先生已评价道,魔音穿耳……老头子摇头晃脑地说着,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似乎这四字已是留了天大的情分了……

方才来人说四太太要寻她问话,进门就又让人掌了嘴,她虽又惊又怕,但到底还想着等过会四太太气淡了,还能有机会申辩,可眼下这话也不问就要将她赶出去,岂不是大祸临头?

墙倒众人推,守门的婆子瞧见这一幕,“哎哟”了声,讥笑道:“红樱姑娘这行头可够简朴的!”

“啪啪”两声,响彻木犀苑上房。

若生乐得不行,筷子尖上挂着的那只灌汤包直晃荡,摇摇欲坠。

真真是个傻子……

已是掌灯时分,她原要起身用晚膳,这会忆及往事陡然便没了胃口,索性又睡了回去。

若生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红樱听见自己的话后,陡然变化了的面色,神色淡然地继续说道:“那么,是行还是不行?”

若生听着他絮絮叨叨说话,方才撞见玉寅一行人时霎时涌上来的寒意便顷刻间消散了。回到二房,连二爷进门脱了靴子吃了两块枣泥馅的软香糕,盘腿坐在热炕上翻了两页话本子,便又缠着若生要陪他习字。

她去世的时候,屋里似乎也是这般热,热得人喘不过气来。脑海里陡然间冒出来一大堆往事,模糊凌乱,没有章法。坐在父亲身侧陪着父亲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连若生蓦地心烦意乱起来,她霍然长身而起。

管氏一声“二哥”还卡在喉咙里,他便跑没了影踪。

金嬷嬷在旁听见急得差点跌倒,忙将连二爷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道:“您可不能这么说人,说人像王八,可是骂人的话!”

用过早膳后,连二爷跟着金嬷嬷去看他养在花园暖房里的几只鸟,若生便陪着朱氏在府里逛了一圈。

便是瞧着最闹腾的连二爷,举手投足的动作亦是优雅而有序的,咀嚼时也是安安静静的。

若生知她是有心给自己留脸面,便也不戳穿她的一番好意。

但年少的若生总不知感恩,只觉她是故意恶心自己,从不领情。

她从来没有因为他出了意外而心生退意。

产婆跪在那,闻言浑身一激灵,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她,嘴角翕动着,已然乱了心神。

但她的脉象平稳,没有丝毫患病的迹象,众大夫一一瞧过,皆是一头雾水。

然而毕竟隔了几年,会不会是她听错了?

若生一时不敢肯定,脚步也就再迈不动。

花丛后亦再没有旁人说话,只两个声音笑着交谈着。其中一人是三表姐,另一个的声音却如她记忆中的那管像极了,像得令她不敢不迟疑。那一句“我怎说得过你”,同她记忆里的声音简直一般无二。

她不觉僵在了原地。

绿蕉跟在后头,见她不动也不敢出声催促,也只跟着立在那。

春风静静吹过,花丛后说话声未止,簌簌一阵轻响后走出来一个人,身上是若生熟悉的衣衫跟式。她一眼瞧见了若生,见她站在那像块石头,不由得蹙眉问道:“阿九你怎站在这?”

便是不在锦鲤池喂鱼了,也该往前头去才是,呆立在半道上做什么。

段三姑娘眉宇间略带着两分不耐烦,一句话方问出口就忍不住立即接上又道:“难不成你是站在这偷听我们说话?”

“三表姐的疑心病委实不容小觑,你是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还怕叫人听了去?”若生盯着花丛,看也不看她一眼,心不在焉地回她。

就在这时,花丛后又走出来个人。

雪肤高鼻,淡红的一抹唇不点而朱,身量高挑纤细,清艳自成风骨。

若生却并不认得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