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碗汤,安正邦放下碗筷,示意身边侍候的下人们退下,屋子里只剩祖孙三人。

安正邦之前也是怕安若雪着急,想悄悄地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再说,现在听老太君吩咐,他只好说道:“若雪,你听了不要太激动,事情还未判定,或许会有转机。”

杨嬷嬷忧虑道:“话是这么说,老奴心里还是不踏实,今日大小姐您让二姨娘损兵折将,他日二姨娘必定会报复与您,加上她又有老太君庇护,您的处境就更加危险。”

众人都吃了一惊,要知道尚书府乃百年老宅,名门望族,安正邦又是朝廷重臣,平时最重视名声,这事若是报官,传出去实在难听。

安若雨也气愤地说道:“大姐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怀疑二哥。”

安若雪眉头一挑,“杜鹃呢?叫她过来!”

被那么多双怀疑的目光看着,安若雪却一点也不紧张,而是淡定说道:“二姨娘这是怀疑我把三弟推下水的吗?若是我有心害三弟,又何必救他?”

杜鹃正站在门外,一名丫鬟应声出去把她叫了进来。

绿柳道:“嬷嬷只管放心去,我帮你去瞧瞧,三少爷是在前面树林子吗?”

南宫婉韵在一旁见了吃了一惊,慌忙去扶柳昊轩,一边不满地瞪着南宫宸,“四哥你做什么踢表哥!表哥又没说不肯跟大皇兄比试。”

“嗯,婉韵真是越大越漂亮了,再过两年锦绣宫的门槛就会给媒婆踩平了。”他忍着笑,向南宫宸眨眨眼。

“咦,戴着个玉镯,手背上还有一块疤痕,必定是王嬷嬷了!”

忠心护主的奶娘把安若雪的婚后生活描绘得无比美好,安若雪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即便是报了大仇,她想要过的也不是这样平淡无波的日子,嫁一个自己从未谋面的男人,不知长相,不知性子,却要同床共枕一生一世,想着就可怕。

老太君沉吟道:“为娘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何尝不希望若雪能有一个更好的归宿,可是深宫险恶,侯门争斗,你那死去的发妻就是最好的例子,你难道还要若雪也去经受那些苦吗?”

下午一屋子的几个贴身丫鬟都被罚了,杨嬷嬷不放心其他丫鬟值夜,就亲自睡过来陪着安若雪,听到动静点了灯过来,见安若雪依旧睁着大眼睛没有睡觉,不禁又心疼又生气。

杨嬷嬷慌忙去扶她,“四姨娘快起来。”回过头,她有些着急地对安若雪说道:“大小姐,既然三少爷身子不适,就让四姨娘赶紧带他回去吧!”

安若雪心中冷笑,看来她猜得没错,肯定是安若雨搞的鬼,弄死了猫丢进她院子里陷害她。

冬菱没防备,被她一下子拉了个趔趄,差点没摔一跤。待看清是她之后,冬菱嘟起嘴不情愿地向她行了一礼说:“见过大小姐,奴婢是在帮我家主子寻小猫呢!”

安若雪看着她一双手不停绞着手帕,就知道她必定在心中骂着自己,瞧她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哪有半点诚意。她淡淡一笑,“妹妹说哪的话啊,姐姐何曾怪过你……”说到这里,她拿起旁边案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再放下,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半夏说道:“你这丫头,二姨娘和二小姐过来,怎么不倒茶呢?”

瞎编了一些青峰观上自由自在,吃得好睡得好的高兴话说给二姨娘听,见她终于不再流眼泪了,安少卿才提起今日寿宴上发生的事。

“你去睡吧,不必管我,我一会儿就睡了。”安若雪下床,一把拿过半夏手中的鞋底。

“是。”

李尚文道:“那病秧子,又伤风了,在床上躺着呢。”

事情真相大白,安若雨又羞又躁,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二姨娘的这句话给安若雨壮了胆,她忙站起身走到老太君面前,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老太君明鉴,这绣图是孙儿一针一针亲手绣的,怎会变成大姐的了?不信您可以问问李嬷嬷,她是亲眼见过的。”

那人一句话,不仅仅是惹恼了南宫旭和李怀仁,还让安正邦和老太君不高兴了。好容易让大家忘掉了安若雪之前的失礼,如今又被提起,怎不让他们安家难堪?

宫成没有答他,而是看向前台,悠悠笑道:“不知好戏是否都是在后头。”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尚文猛一拍大腿,说道:“是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多谢宫兄提醒,我这就让人去瞧瞧。”

老寿星如此发话,众人也就不再多说,南宫旭虽说心里很不高兴,却也不好不给老寿星面子,只能由着成伯宣布让安若雨出来贺寿。

安正邦聪明一世,这一回却是想错了。

半青挠挠头,实在是搞不懂安若雪话中含义,还想再问问,想到自己这位主子的脾性还是忍住了,她是问了也白问,安若雪既然说了到时候就知道了,就肯定不会再说。

这几日朝中事多,安正邦每日里早出晚归,并不知道安若雪身子康复之事,以为她还在卧床养病。借着月光看见她虽然消瘦了不少,精神却不错,知道她的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心中也感安慰。

周嬷嬷想了想说道:“那就送一份特别的寿礼给老太君,让她高兴。”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安若雪回过头来看着半青依旧苍白的脸。

二姨娘转头对安若雪说道:“大小姐,现如今也不清楚这丫头为何好端端掉进塘里,我看这事非同小可,还是禀报了老太君和老爷,看看怎么处理。”

“何时的事?”

“嗯,也只有这样了,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尽快把事情办妥,以免夜长梦多。”虽说周嬷嬷还是没有把话言明,二姨娘也已经确定了她的想法,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能照办了,好在她知道周嬷嬷办事一向手脚干净,她也不怕会有麻烦。

安若雨笑道:“老太君放心,孙儿带来的点心正是医治腹胀的。”

安若雪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万没想到,有人比她还要早过来给老太君请安,并且这人还是她恨之入骨的妹妹安若雨。

“嬷嬷,你别吓着她们了,她们都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怎会对我不尽心?这次不过是初画那个小丫头不会做事,和她们并不相干。”安若雪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半青,说到并不相干几个字时刻意加重语气。

“什么?”初画大惊失色,手上的钱袋掉在了地上。

二姨娘从前只听说过,并未亲自见过,如今见安若雪把这宝物送来答谢自己,心里乐开了花,马上让人打赏了半青一锭银子,并叮嘱半青,务必要继续让安若雪服用补品,别坏了她的计划。

见杨嬷嬷接过燕窝,安若雪淡淡一笑,“嬷嬷,家去可曾带新鲜玩意来?”

半夏想了想道:“今日是第六日,明儿就应该回来了。”

从前的她识人不清,看不出谁对她好,现在经历过那样惨痛的教训后她再不会犯错,安若雪很想留下半夏,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态度不能改变太大,于是闭眼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门外急匆匆的跑来两个人影,竟然是安若雪身边的周嬷嬷和陈嬷嬷。

二姨娘见安若雨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说谎,不禁沉下脸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冬菱站在一旁侍候着,听到大夫的话就想到安若雨可能是因为用花瓣洗澡才会得瘾疹,现在见二姨娘发脾气了,生怕拿她们下人出气,忙说道:“回禀二姨娘,二小姐今日用玫瑰花瓣和绣球花瓣洗澡,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身上才会起疹子。”

大夫在一旁大惊失色,“二小姐怎能用绣球花洗澡,那东西粘在身上很容易让人得瘾疹,何况是二小姐这种体质,那就更麻烦了。”

“好端端的为何用花瓣洗澡?弄得如今这幅鬼样子,还怎么参加今夜的乞巧节大赛?真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吗?”为了能让女儿在今夜乞巧节比赛中赢得桂冠,二姨娘特意请了京城中最有经验的绣娘过来府中传教安若雨穿针技巧,又日日督促她练习,哪知道比赛之日即将来临,她却不能去参加,怎不让二姨娘气得要吐血。

安若雨看着镜中自己那一脸的红印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娘,都是那安若雪害我!如果不是她说绣球花搭配玫瑰花一起洗澡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也不会这样做了。”

“你说什么?”二姨娘大惊,“这馊主意是安若雪想出来的?”

安若雨抽咽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二姨娘气得整张脸都绿了,“你这个蠢货,这分明是安若雪那贱人故意引你上套,你却相信她的鬼话,真是气死我了!”

安若雨犹自迷糊,“她并未跟我说起这事,都是我偷偷打听到的。”

“她想害你怎会跟你说,自然是在你面前故弄玄虚,才会让你深信不疑,你怎么就不会用用脑子想一想,那绣图之事还不够给你教训吗?”寿宴之后二姨娘经过一番分析就猜到了安若雪的意图,特意叮嘱过安若雨,要她多加提防安若雪,不可再被她算计。没想到这回在那么重要的比赛来临之际,安若雨又上了安若雪的当。

折腾了一个晚上,总算是止住了安若雨身上的瘙痒。只是那红疹还未完全消散,因难忍瘙痒抓挠的红印一条条触目惊心,她这个样子,实在无法参加今夜的穿针比赛。

当安若雪得知安若雨得了瘾疹的消息,在屋子里关着门捧腹大笑,这回她又成功地整治了安若雨一回。今天晚上,她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高高兴兴地去参加乞巧节大赛,而安若雨只能关在家里对着一身一脸的红疹哭天抢地。

女孩子都爱美,安若雪也一样,前世因为大火烧毁了容颜,她曾经为恢复美貌看过许多医书,熟知不少养颜美容的方法,其中就有用玫瑰花沐浴的方法。当初她嫁给南宫黎当上了太子妃入住东宫,听闻过皇帝的宠妃也喜欢用玫瑰花沐浴来保持肌肤娇嫩,这一世,她也要用这个方法,不过不是为了美容,而是为了整治安若雨。

一想起那场大火,安若雪就怒火中烧,那被火苗灼伤时深入骨髓的疼痛,那疤痕累累面目全非的脸,都让她永生难忘。那日自己不过是把一杯茶水倒在安若雨的手臂上,她就烫得鬼哭狼嚎,可曾想过前世自己被烈火灼烧时的惨痛,这一世,自己也要让她尝尝全身肌肤如火灼烧的感觉,那绣球花之毒,正好可以让安若雨好好享受享受。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