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安若雨的贴身丫鬟冬菱说完整件事的因果之后,安少卿看着躺在床上苍白憔悴的妹妹,想到寿宴中她受到宾客们的讥讽和谩骂,是又心疼又气愤。这个跟安若雨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浪荡公子,和安若雨一样,不仅没有是非观念之分,还比安若雨更加心狠手辣。这两年的修行只是让他改掉了毛躁浮夸,嚣张跋扈的性子,并未改变根本,反而比从前更加阴险狡诈。

“那是自然,你可要把事情办好了。”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体形健硕,声音暗哑,她的身上穿着一件青布衣裳,头上围着黑布头巾,遮住了半边脸,只留了一双眼睛。

沉默了片刻,老太君说道:“那这事就交与你来处理,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全部杖责十板赶出府去,签了死契的拖出去卖给人伢子。我们安府绝对不能留下这种品行败坏,挑唆主子的奴才。完事之后你去静思堂跪一晚,替你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向菩萨请罪。”

想到刚才在寿宴上多得李尚玉帮她拆穿安若雨的诡计,安若雪笑盈盈地捏捏他的脸蛋,向他道谢了一番。

这时半夏突然走上前来跪下说道:“老太君,那剩下的一半绣图是奴婢帮大小姐绣的,奴婢认得,这幅绣图就是小姐不见的那副,那上面的花蕊叶脉和雀鸟的眼睛嘴巴都是奴婢绣的,针法和大小姐的不一样,老太君您只要请人仔细瞧瞧就能瞧出来。”

“哼,童子之言怎可信?”那个古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南宫旭见安若雪不禁貌美,才艺也是无双,心中大感快慰,先前对她迟迟不出来拜寿的不满情绪顷刻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见安正邦又盛意邀请自己参与评选,他更是高兴,马上就笑道:“古语有云,‘百善孝为先’,东汉孔融四岁让梨,晋代王祥卧冰求鲤,而今老太君过寿,儿孙齐表孝心,俱都感天动地,尤其是安家大小姐亲手所抄百部佛经,这孝心更让人动容。要知道,这手抄佛经可得吉神拥护,一切灾祸,悉皆不受,勇离恶道,福禄殊胜,可为一切众生,当属最佳之礼。至于小姐之琴技,婉转清越如天籁之音,本宫今日有幸耳闻,实乃庆幸。”

“大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二表姐偷了你的绣图,你没有寿礼送给老太君,所以才迟迟不去拜寿?”李尚玉却不依不饶,非要问清楚。

“旺财,你去哪里?”

此刻在前厅,众宾客还在议论纷纷,实在想不到安府这位闻名京城的大小姐做事怎会如此不知轻重,事到临头了,还未能准备好寿礼,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最前面的少年就是大玥国皇帝南宫宇最宝贝的大儿子南宫旭,也是当今太子。紧跟他身后的两位是二皇子南宫策,三皇子南宫靖,而走在最后面的那位则是五皇子南宫黎。

想到自己辛苦了那么久如今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她就满肚子怨气,越发着急何时才能让安正邦把她扶正。今日这般热闹的场面她是没指望引人注目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双儿女身上。

“一会儿再睡。”安若雪头也未抬。

他那一向温顺善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的女儿,怎会如此暴虐残忍?

“你说你是怎么办事的?就只知道把她的包袱拿走,那一大包银子却漏在了她身上,弄得无法整治安若雪那丫头不说,还差点牵连到我头上。”明明编排好的一出好戏,到头来却演砸了,二姨娘指着周嬷嬷气愤难忍。

“这就是了,看来这丫头一定是被大小姐处罚了心生怨恨,趁人不备偷了银子想逃出去,谁知一时不慎掉入池塘溺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三姨娘见自己的推理成真,得意地笑了。

周嬷嬷故作仔细地看了初画几眼,抬头对二姨娘说:“二姨娘,这丫头的脸肿得厉害,像是被人打过,不知跟她的死有没有干系。”

提起安若雪的病,杨嬷嬷想起了初画,“大小姐,听半夏说初画昨晚烧了一夜,梦呓里提到半青的名字,后来半青侍候了她大半夜,她才退烧。今日看着精神了些,只是受了惊吓,一直缩在床角背着人,时哭时笑,也不知是不是疯癫了。”

“二姨娘息怒,这不关小姐的事,都是老奴做事不够周全。”周嬷嬷哪敢跟小姐计较,忙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老太君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脸色就沉了下来,“是哦,怪道这些天总是感觉腹胀难受,原来是吃多了这些东西。”

半夏看到安若雪的模样就知道她又想起大夫人了,心中也是难过不已,担心她身子未曾完全康复又添加伤悲会受不住,忙提醒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去给老太君请安吧!”

松了一口气,刚想躺下,却听见初画又再呓语,“不……不要……不要打我,不是我,是半青姐姐……”

杨嬷嬷在院子里教训下人,安若雪躺在床上笑容满面。这是她和杨嬷嬷合计唱的一出好戏,利用二姨娘不在府里的机会,先把初画这个背叛主子的奴婢给处理了,以此来吓唬半青,让她今后不敢再轻易向她下毒手。

“自然不会的,不然我怎敢让你做手脚,都说了只是让她在床上躺几个月,一旦停用身子就会恢复了。”

她深呼口气,道:“大小姐,老奴明白了。”

安若雪定定的盯着半夏,前世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如此通透的一个人在身边,竟然不知道珍惜。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安若雪的脑子里又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二姨娘想要害她肯定不会只在血燕上面做手脚,她平时服用的其他补品里肯定也有问题。

半青突然觉得寒气逼人,她下意识的看向寒气来源处,安若雪面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让她放下心来,大小姐还是从前的大小姐,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安若雨冷笑一声,“哼,你别跟我说什么姐妹之情!你是嫡出,一出生就高人一等,老太太和父亲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何曾理会过我们这些庶出的子女?如果不是我和我娘费尽心思把你娘弄死,让你毁容,我娘也不能被扶正,我永远也无法翻身成为嫡女,就会永远被你踩在脚下,你难道就会顾念姐妹之情把属于你的一切都给我吗?”

“你们敢如此对我,难道就不怕我舅舅……”

为了能够重新博得老太君的欢心,安若雨变得比之前更加殷勤了。每日里总是早早过来牡丹院给老太君请安,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却又不会过于表现让老太君生厌,特别是众姐妹都在场的情形下,她就很少开口,只是带着微笑静静地听着老太君和她们谈笑。

最初老太君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后来见她比从前要沉静乖巧了,加上这些日子二姨娘也比之前更加尽心管家,安府上下都和乐无事,老太君渐渐地也就不再厌烦她,开始给她一些笑脸。

对待安若雪,安若雨也是更加尊重恭顺,那日过来卿雪阁赔礼请罪,被茶水烫伤之事似乎也已经忘了。

安若雪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她就知道这一对母女不简单,懂得审时度势,也懂得以退为进,现在先装模作样地想要博同情,等到人人都放松警惕了再来反扑,实在是狡猾。她才不会被她们的表演骗到,反而应该比从前更要提高警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