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周萋画表现出半点惊愕,听到余崖惨叫的董庸,就赶在春果身前冲了进来,“四娘,生什么事了?”

“娘子,你醒了,丽娘已经去请柳神医了,马上就来!”春果的脸凑到周萋画面前,柔声说道。

周萋画边想边抬起头,秦简竟然笑了,不但笑,还微微点了点头,嘴巴做出“可”的嘴型,天啊,这家伙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惊得周萋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站在两人身后,就听到丽娘虔诚的声音,“跪谢圣祖、先皇在天之灵,保佑娘子,夫人平平安安!”随后便是,一大串感恩戴德的陈词,无非就是说溏朝根基坚挺,此次失火是场意外,还望圣祖先皇不要降罪。

周萋画抬眼看了一下小二,弱弱说道,“先不点其他的了,小二哥,儿听闻你们苏老板出事了?不知道现在醉仙居由谁掌管啊!”

周萋画微微调动一下身子,眼睛透过门框,看向那被侍卫围住的苏玲珑的尸体,“现在,苏玲珑的双手被伤坏了,脸却完好无所,如此欲盖弥彰,不用儿多,各位应该知道从哪入手查起了吧!”

周萋画一顿,泛着清澈的眼眸看着董庸,董庸迷乱的眼眸忽而泛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就见他薄唇上下一碰,喉结抖动一下,没容他说话,周萋画直接开口替他说道:“没错,纵火者是故意这样烧的!”

余崖正盯着那具尸体入神,听到周萋画这么问,立刻收神,“回娘子,苏玲珑的尸体已经奉董少卿的命令,送到了义庄!”

周午煜正陷入思考中,余崖踩着那地上一滩滩的黑水,穿过那黑漆漆的残木疾奔而来,见到周萋画先是一惊,而后欢喜道:“都护,柳神医吐了!他,他没法检验,看来还得劳烦四娘子了!”

因还未烧到平日周萋画居住的庭院,在相邻的帮助下,丽娘已经将一些书籍,跟周萋画喜欢的衣衫,还有部分米面给抢了出来。

周萋画脑中“嗡”得一下炸开了花,她努力控制着心里的震惊,表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心里却如拍打在岩石上的惊涛骇浪,早已粉身碎骨,这个妖孽就是与我有婚约的董!庸!

周萋画没做片刻耽误,扶一把春果,跃上了马车。

周萋琴将周萋棋拉到身后,看向周萋画,“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周萋画前半句自信满满,后半句却故意拖长。

周萋画见状,想着不能在拖延下去,什么脸面,什么一招制敌,自己若真的到了卫琳缃、年氏手里学礼仪,那岂不是这有挨打的份儿,周萋画立刻阔语道:“祖母,且慢!”

一想到女儿接下来奔波在田庄与侯府之间的辛苦,陈氏愁容满面,“儿媳是想……”

周萋画想象中,这老夫人应该像影视剧里慈禧一样霸道,要不然怎么能那么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孙女配到外庄呢,但现如今这一看,眼前这老人慈眉善目,竟有几分电视剧红楼梦里贾母的样子。

周萋画站在回廊上,看着那强打精神,却依然现着笑容,用深目光看着自己的陈氏,忽而鼻头一酸。

周萋琴这边担心不已,可偏偏周萋棋是个没长耳朵的家伙,她根本不知道刚刚春果这句“娘子”意味着什么。

春果用力咬着牙,倔强地说道:“奴婢只是刚巧路过这,来看个热闹!”

唯独中间这个不忍直视,又矮又胖,满脸的雀斑,朝天鼻,小眼睛,从左右目光移来,猛然看这人,难免会被吓一跳。

春果两眼无神,垂盯着自己脚尖,根本没听到丽娘的叮嘱。

周萋画挽袖追出门扉,可哪里还有秦简的影子啊,这家伙似在瞬间消失般。

“换药?早上不是刚刚换过嘛!”搞清楚原因后,周萋画责备道,“如此勤换药,反倒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春果绪处于奔溃边缘,却也知道自己的本分,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绪,尽量表现的得体。

视线看去,柳神医正在给张义做着检查,他拿出三根银针,扎在张义的头部印同,攒竹,及嘴唇水沟,这个三个穴位上,没有任何反应。

“是,她便是相融合的孙六娘!”春果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周萋画的干脆让老者对她印象颇佳,老者继续说道,“看来让你失望了,定做这匣子的是位娘子,而且是在五年前!”

“哎……不卖,不卖,也不能一口价吧!”女的大声嚷嚷道。

刚刚这一来一往,黄娉婷一下子明白了,自这卫琳缃出现,她就觉得奇怪,卫琳缃几时对官舍与府衙之间的花园感过兴趣,今日还非要去那花园里逛逛,逛就逛吧,还说什么要拉上自己母亲。

更让周萋画没想到的是,这三个字还是从秦简嘴里说出来的,想着自己深夜为其熬药、治伤,这些行为虽不是一个贵女应做的,却也不应换来“不正经”三个字。

心中一阵诅咒后,卫琳缃故作惊愕说道,“咦,这声音,好像儿的表妹,周四娘啊!”她松开黄娉婷的胳膊,莲步移到周萋画面前,“不过四娘可不会独自一人与男子相处!这有没有的,名声传出去都不好!”

周萋画猜测着。

“是!”周萋画简短回答,抬头见,不光秦简,周午煜、余崖等也投来疑惑眼神,于是补充道,“刘二眼底虽有出血点,但口鼻腔未见损伤,全身未有损伤,根据局部器官反应,刘二死于自身疾病引起蛛网膜下腔出现,进而窒息死亡!”

原本是受众人瞩目的周萋画,这下就只剩下周午煜、黄玉郎、余崖,还要做记录的秦简四个人在观看。

周萋画施礼起身,却看见黄玉郎一向写满幸灾乐祸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凝重,那是见到上司才会出现的谨慎。

哎,丽娘哪点都好,就是这戒心太重。

她猜出了事的缘由。

“若不想伤口崩开,你最好老实躺在这里!”说完周萋画起身放下竹帘,“我去给你熬药!”

“不要!”周萋画半蹲将水盆放在地上,似有恼怒,平平回答,“下去吧!”她不等春果做出回答,立刻关上了房门。

溏朝文字中无“我”,人们自称“儿”,或“某”,秦简不认识,倒也不足大惊。

“画儿。”周午煜看着女儿这张跟妻子极其相似的脸,面上闪过一丝惊艳,联想到这两日来,周萋画的不亢表现,长吁一口气,总担心女儿因性子跟名声,配不上董家人,如此看来,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