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崖见两人坐稳后,甩鞭,马车前行。

他竟莫名眼圈湿润。

周午煜眉头紧锁,转身看向余崖,再次出声,“仵作来了吗?”

若她不是重生,自然会把卫琳缃的出现当成接下来需要面对的重头戏,但经历过上世,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做,卫琳缃都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冒出。

秦简竟然整个人如壁虎一样,挂在架子床上端的承尘上,他用嘴咬住自己的散,本就穿着一袭白袍,卫琳缃匆忙飘一眼,自然看不到。

卫琳缃自然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微笑着走到周萋画面前,伸手开始帮周萋画扎襦裙,“这等事,下人做便可,妹妹怎么还自己动手呢!”

周萋画再次点点头,“去拿些银子,去胡神医那,开几个调气养神的方子!”

再次放下青纱幔时,周萋画忍不住瞥了一眼,已经入睡的秦简。

白衣男子的嘴角抖动几下,眼中的笑意瞬间当然无存,换上了腾腾杀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劝你别多管闲事!”那名被称为“老大”的已经捡起了刚刚被踢落的刀,摆好架势,蠢蠢欲动。

灶屋靠近春果跟丽娘的房间,两人睡觉向来轻,又是东西跌落声,又是阔语说话声,竟然未惊醒,两人若不是被迷药就是被制服了。

陈氏生性软弱,却是个聪明人,夫妻之间的默契,自然让她知道怎么做,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都怪儿媳,听闻画儿生病,便私自出了府!却不曾想到弟妹跟表姑娘竟去送米粮,画儿是为了维护媳妇,才出顶撞了弟妹,都是儿媳的错!”

见丽娘呆,春果悄悄将她拉到一旁,“丽娘,你猜咱们在街上遇到了谁?”看丽娘毫无头绪样,春果不无得意地说道,“郎君啊!而且郎君跟娘子说话了!”

随着黄玉郎的命令,一队侍卫上前,两名着黑装的侍卫俯身规整尸体,另外几名站与苏玲珑身前。

于是也跟着说道,“正是!”

“余崖!”周午煜招呼刚刚说话的侍卫,“暂时先不要让他们离开,以备刺史随时盘问!”

“听府里老人说,自从郎君跟夫人成亲后,老夫人已经多次差美人给郎君,可郎君呢,要么就直接把人送出了府,要么就送与同僚,身边除了夫人,再无旁人!这次老夫人送得这两个美婢,据说跟夫人有几分相像,许是想以此能博得郎君的欢心吧!”春果边说,边踮着脚眺望。

周萋画看向丽娘示意她继续。

现如今是盛元十二年,大溏朝虽民风相对开放,但对女子仍有众多约束。

可当年这事可是闹到全洛城老少都清楚,年氏跟卫琳缃自然知晓,而根据大溏律,私闯民宅者可被送官,轻则仗六十,节特别严重者是可是要流放边外的。

丽娘默默祈祷,经了今天这一遭,说不定以前的娘子就回来了。

“不知道啊,卫娘子把儿支开了!”春果委屈出声,她从心底不喜欢那个表姑娘卫琳缃,每次见娘子都一副心疼的模样,可出了舍门就一脸嫌弃和阴冷,“以后儿一定寸步不离娘子!”

如同一道黑幕骤然遮住了眼睛,周萋画一惊,定睛看时,秦简已经将脸贴在她面前,明明是带着微笑的俊颜,却带着一丝痞气,“怎么样,这些东西可是你验尸都能用上的,要交易吗?”

周萋画不齿秦简的无赖样,但这勘擦箱力太大,她竟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唇舌完全不受控,“你说!”

“好,干脆!”秦简大喜,伸手往袖袋一查,再探到周萋画面前时,手里多了一张纸,“这个字怎么读?”

周萋画一怔,满腹疑问,垂眸看去,竟是凌晨时分,她无聊写下的字,难怪她觉得少了什么东西,“这个字念wo!就是某的意思!”

溏朝文字中无“我”,人们自称“儿”,或“某”,秦简不认识,倒也不足大惊。

“那这个呢!”得到周萋画回答,秦简收起“我”字,又将另一张纸递到周萋画面前。

周萋画微微皱眉,就见纸上写着一个“找”字,不是她写得,但字迹清秀,娟美,应是个女子所写,“zhao,就是寻的意思,东西丢了,就要找回来!”

溏朝文字中也无“找”。

“找?”秦简喃语几遍,面具下的眼眸猝然皱起,“这两个字如此想象,缘何不一样!”

周萋画“啧”了一下嘴,极不客气说道,“你眼瞎吗?没看到‘我’字少了一撇嘛!”

却见秦简脸上又变,周萋画担心他又抽出软剑,连忙说道,“‘我’字丢了一撇变成‘找’,于是‘找’这一辈子都在寻那一撇!”周萋画故意摆弄自己的学识,“你知道那一撇代表着什么吗?商者说是那一撇是财,政客说是权,诗人说是名,将士说是荣誉,我们活在一世,都在找那一撇,但绝大多数人,寻着寻着,非但没找到那一撇,还把自己丢了!”

周萋画本是想摆弄自己的学识,看着秦简吃惊的表,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快乐,莫说别人,她来到溏朝,不也把“我”给丢了吗?

房内再次陷入寂静,良久,春果清脆地声音响起在厅堂中,“娘子,吃饭了!”

两人同时从沉思中惊醒,周萋画应声道,“马上!”

秦简长吁一口气,伸出细长的手,将木匣用木棍查好锁,朝周萋画方向推了一下,“我说话算数,这个归你!”

他眼神幽亮,咬字重重地吐出“我”字。

“多谢!”周萋画不忍看他的眸子,垂眸拿过勘擦箱,轻语,“还有其他事吗?”

秦简轻轻摇了摇头,手将两张写着字的纸对折,刚放入袖袋,似触碰到什么,旋而又点点头,“有!”

他拿出一支金簪,就是陈氏留下了,为了生计被周萋画典当的那支,“我拿了你袖袋里的当票,换回了这支金簪!”

“多谢!”周萋画将勘擦箱藏于书案桌下,起身施礼,便伸手要拿回金簪。

却又被秦简徐晃一下,“你不是不愿欠人嘛!竟然如此甘心不劳而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