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找借口摆脱追问不休的金芝出了院门时,就看到了贼头贼脑躲在角落里的冯武夷,忍不住一笑,上前道:“冯公子,咱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

一直到天蒙蒙亮,薛子桢才靠着树睡了一小会,等她醒来,霍灵璧已经寻了一处小溪,取了些水来烧热了,又摘了十数个野果子洗干净,权当是两个人的早饭了。

薛子桢慢慢道:“太子宽厚仁孝,虽然在品德上没有瑕疵,但不管在心计还是在手腕上都不够老辣,倘若皇上要把江山社稷托付给他,定会给他找一个得力的助手!”

霍灵璧也不妨薛子桢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笑道:“不,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他似是在犹豫该不该说,但对上薛子桢如寒星般的眸子,他还是不忍继续隐瞒,遂道:“我在西北的时候,也算是年少英才了,数十次击退胡虏的进攻,人人都尊称一声霍将军,那个时候,我也挺年少气盛的,有一次带着人去打猎,无意中猎到了一只当地百姓自己放养的羊,还被我们杀了烤着吃了,等羊的主人找过来时,就只剩一堆骨头了。”

薛子桢屏着气息闭着眼睛只装休息,留给霍灵璧去应付。

薛子桢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恨恨的指着霍灵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些话陈氏没好启齿,桢姐儿这么小,若是这时候嫁过去了,早早的圆房了,也是极伤身体的,倘若霍家答应能推迟到桢姐儿及笄再圆房就好了。

谁知刚到家门口,门房的人便迎了上来,赶忙道:“世子爷快去吧,家里出大事了!”

薛子桢冷笑:“他倒是敢!”

看着拂袖而去的庆王,薛子桢冷笑数声,就单凭庆王如此小气,就难成大气候!

三日后,薛丹臣派去山西打听这件事的人回来了,原来刘家村靠近太原府,万春为了讨好冯威,便征用了刘家村的土地,为冯威修建了一座温泉庄子,据探子回报,那庄子绵延数十里,里面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无一不巧夺天工,金碧辉煌,尤其是还仿造了“酒池肉林”,汉白玉砌成的池子盛满了葡萄美酒,冯威常与其狐朋狗友在此寻欢作乐,还抢掠良家女子藏匿其中,甚至还仿造宫中妃嫔的等级称谓将她们一一封为这个妃那个嫔的,俨然以皇帝自居了。

薛丹臣叹道:“你猜的不错!毕竟瞒不过你的眼睛,不光是我,就连镇国公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了,当初他接了圣旨,却迟迟不肯来提亲,就是为了加深皇上的印象,让他误会我们两家都对这婚事不满罢了,镇国公府以军功起家,手握兵权,一不小心就会功高盖主,所以镇国公也比我更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的心酸和惨烈!”

薛子桢则写了一封信叫沈鸣远快马送回京给父亲,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看父亲的打算!

薛家的田庄有好几个,这几年也6续新增了不少,这次去的是列在薛子桢名下的一个大田庄,四周足足有八百亩连成一片的良田,都租给田庄上的佃户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和薛子桢闹的这么僵,又有些迷茫,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

太子道:“也许真的是有缘无分吧!”

薛子桢一滞,低下了头,随即轻轻一笑,又抬头看着霍灵璧:“原来是这样!既如此,我也能死心了,我回去后就会说服父亲,不再与镇国公府为难,你只管放心,我薛子桢这点骄傲也是有的,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非得逼着别人娶我的道理。”

薛丹臣脸色阴沉沉的,去了薛子桢那儿,看薛子桢趴在桌子上呆,到底不忍心出责备。

薛子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字条,道:“那是因为这字条上说有一些和我父亲有关的事要告诉我,所以我才不得不冒险前去。”

薛子桢点头道:“你只管按我说的做,让她五月二十来广济寺就成了,其余的我来安排。”

周小钗道:“可不是!倒是惠嘉公主的婚事定了下来,你可知道是谁?武功侯府的世子冯武夷!”

秦子瑜道:“这两日劳烦李大哥跑前跑后的帮忙,我倒是有个注意,正好和桢姐儿商量商量,我想请李大哥做这儿的掌柜,如何?”

庄之嘉也算是年少英才了,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信手拈来,很快与薛子桢成为了朋友,他这才知道薛子桢是想在这四周游历一番,庄之嘉便主动提出与她结伴,两个人把大兴附近的城镇都走遍了,一路上说说笑笑,关系也慢慢亲近起来。

但是若是与薛子桢合伙,不可避免的就要欠下薛家许多人了……秦子瑜有些犹豫,但想起祖父临终前的遗,最终下定了决心,神色坚定,道:“我们合伙!你出钱,我出力,挣了钱你七我三!”

薛子桢见状也告辞了。

另一边,秦子瑜带着丫头彩鹊提着包袱去了薛子桢的院子,迎面便有两个丫头走了过来,正是琼露和瑶芝:“秦姑娘好,屋子布置的差不多了,请姑娘去瞧瞧,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减的。”

许是注意到薛子桢在看她,她微微一笑,朝着薛子桢行礼,薛子桢也还了礼,礼貌的笑笑,这才上前扶住了6如英:“以后天天都能在一处了,是件高兴的事啊,母亲快别哭了,外祖父外祖母一路舟车劳顿,肯定是累了,咱们还是进去坐下说话吧。”

陈云秀笑起来:“你这个孩子,道理全在你那边,我是说不过你!”

不多时太医到了,见薛子桢并不是病了而是脸上有红漆,虽然吃惊,却也识相的没有多嘴问,只是道:“并没有什么大碍,回去用松香水洗一洗就好了。”

跟往年一样,百花会的第三天就是为了考校女子的才能,到时候在莲花台上各展所长,每位夫人在表演结束后都会给出相应的牡丹花,谁得的牡丹花最多,谁便是花王。

薛子桢摇摇头,程绿汀道:“也是我这表哥不争气,说是在这儿求学读书,却整日东游西逛,到现在了连个功名都没有,母亲气的要命,说也说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点也不管用,不过他脾气极好,见多识广,说话又幽默风趣,我们都很喜欢与他一处玩儿。”

齐王笑道:“昨日侄儿说想来看赛龙舟,皇上便答应了,皇叔难道不欢迎侄儿?”

且不说正式结下了惠嘉公主这个仇人,背地里羡慕嫉妒想要打败她的人也未必没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闺阁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那些小手段可是防不胜防,以后出门的时候少不得要更加小心了!

薛子桢对这一切仿佛视若无睹似的,只盯着那马场上,仿佛被赛马给吸引住了似的。

赵皇后一见顺昌帝露出些许不悦的神,反倒不敢贸然说话了,只冲下面的太子使眼色,太子也为薛子桢着急呢,正要说话,谁知蔡文华却站出来笑道:“皇上,依臣所见,这句话只怕还是个谜题呢。”

赵冰毕竟是护国公府的嫡长房千金,是赵皇后正经的亲侄女,她不开口说话也就罢了,一旦开口了,惠嘉公主也不好置若罔闻,否则不就是得罪了赵皇后?

像程绿汀这样厚道的只是善解人意的笑笑,像董曲音这样心直口快的就直接开口笑道:“薛姑娘,这靶子难不成与你沾亲带故?怎么一箭都舍不得射过去啊?”

若是一个人两个人也就罢了,可次数一多,霍灵璧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过了什么东西,就他亲眼所见,薛子桢棋艺精妙,刚才亲耳所听,笛声也如闻天籁,若是寻常人碰上这么个姑娘,肯定会当成红颜知己一般,可他却生不出半点绮靡心思。

早有内侍去打听了,如今自然不愁答话,却是先看了一眼冯贵妃,这才小心翼翼道:“是武功侯府的世子爷,坐船游玩,经过此处。”

时间有限,能让赵皇后问一句便是天大的恩宠了,若是一个个的问过去,只怕天黑也问不完,饶是只问了这家,也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剩余的也只好粗略带过了。

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薛子桢容貌精致,却偏偏不显妖媚,反而娴静温婉,一看便知是个沉稳可靠的好孩子。

薛子桢对这种事向来不感兴趣,不过也对那对耳环十分喜欢,6如英笑道:“正好配你那件粉红色的衣裳。”

她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没有声音,倒觉得奇怪,回头一瞧,却看到霍晓泠怔怔的流眼泪呢。

她这么一打岔,大家就都数乱了,崔锦娘也不记得了,气鼓鼓道:“不算不算,都怪若兰说话,分了我的心。”

霍灵璧道:“太子既然知道我得罪了薛子桢,我也就不隐瞒了,这件事是我一时怒上心头,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跟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也的确没有风度,若是因为这件事指责我,我无话可说,但就事论事,单说亲事,要想联姻,也不一定非桢姐儿不可吧?”

江子卓嘿嘿一笑:“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给我打个下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