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薛家,却是一片喜气洋洋,6如英特地让人在大门口预备了火盆,让李益跨过火盆,权当是驱邪了,又给他预备了柚子叶泡的洗澡水,让他去晦气。

薛丹臣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生,又是气又是怒,舍不得责备薛子桢,只骂霍灵璧:“他自己有眼无珠,还能赖到你身上?亏我还以为他是个青年才俊,想把你嫁给他呢!”

最终,她还是决定按时赴约。

霍灵璧有心与“6为霜”交好,不想惹她羞恼,便正色道:“6姑娘,霍某刚才唐突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惠安公主玩了一天,听说棋王要产生了,又非要来跃龙居看看棋王,结果一看严烜相貌普通,就有些偏见,想着这人获得棋王多半是侥幸,一时冲动,就喊出了那句话。

崔玉娘哭的直打嗝,可还是不服气:“我去她们家做客,她们说什么我管不着,我也没逼着她们聊养兰花的事,既然是我请客,说什么话题就该我做主,这事就是她们不对!”

顺昌帝听了霍灵璧的禀报,再加上蔡文华有意无意的诉苦,也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怒不可遏,上次科举舞弊案的事还没消停呢,齐王又闹出这么个幺蛾子,真真是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薛子桢轻轻颔:“李益上堂前还是呼呼大睡,足见醉的有多厉害了,既如此,他又怎么能在喝醉了站都站不稳的况下把刀准确无误的插入蔡通的胸口呢?我听仵作说,是一刀致命,倘若李益存心报复,又喝醉了酒,一时为了泄愤也是胡乱刺下去,断不会如此精准!”

有许多人都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即便如今薛丹臣还只是个侍郎,大家对他仍然是客客气气,都知道他是前程无量的——如今顺昌帝看重他,提拔他,将来太子登基,他又是太子的老师,前途还会差吗?

犹如五雷轰顶,薛丹臣一下子愣住了,蔡文华即便贵为内阁大学士,此刻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丧子之痛有如锥心,更何况蔡通是他的小儿子。

薛丹臣一听这话,也不好再推辞了,只得听睿王道明原委。

6夫人闺名如英,她一边哭一边点头:“姨母,你到了京城怎么不来找我?”

原来今天比算学,蔡通有意出风头,就出了一个题目为难大家: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百钱买百鸡,问翁、母、雏各几何?

薛子桢道:“我以后再也不进宫了,没想到惠安公主这么不知道轻重。”

太子看着惠安公主也不由着急,觉得她太胡闹了,有心呵斥,可这儿不光有他们,还有几位学子,若是当面揭穿她的身份,反而有损她的闺誉,可若是任由她这么胡闹,也真是没法收场了,顿时急的要命。

庆王笑道:“薛小姐真是慧眼如炬啊。”

只是庆王再好,薛丹臣身为太子的老师,也不会搭他的话,只因去年无意间提起庆王的婚事,庆王的生母昭贵妃颇有些看中了桢姐儿的意思,因此他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倒是兴王道:“我记得薛小姐也精通棋艺,可惜她是闺阁女子,这样的场合不适合露面,不然倒是能手谈一局,一分高下。”

薛子桢道:“这就不由霍大人费心了,如今我已经知道,霍大人是太子的心腹,从大局来说,我们不是敌人,请霍大人记住这一点就是了。”

也罢,去瞧瞧也好,正好逗逗那个小姑娘!

薛丹臣道:“不过也正是他这个脾气救了他一命,正是都知道他的臭脾气,才不相信他会徇私枉法,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不分青红皂白处置了,若山这是面上糊涂,心里明白呢。”

他虽然没什么实权,可到底是郡王,心气高,让他求人,不免觉得低三下四,因此面对薛子桢时只觉得不好意思,万万没想到薛子桢眼光如此之毒,竟把他的为难之处全都说了出来!

而且恒郡王沉默寡,从来不过问朝中事,泰郡王虽然勇武,却也是有勇无谋,霍灵璧把这两个人推了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丽娘笑道:“正说你呢,可巧就来了。”

薛子桢笑道:“我也相信霍大人不至于诓骗我一个小女子,至于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霍大人只需要去找一个人就成了,就是睿王爷!”

薛子桢急急起身道:“等赵九经回来,你先让他别轻举妄动,我回去和父亲商量商量,我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薛丹臣安慰道:“这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叫人把这个线索给霍灵璧送去了,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只要想调查,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就是齐王销毁了证据,可还有双桥斋的人呢,还有礼部存档的考生试卷呢,断乎不能抵赖的。我那日去见他,他倒是没有端架子,虽然不肯让我见你崔叔叔一面,却也保证了,只要没定罪,断不会给你崔叔叔用刑的,这已经是难得了,顶多在牢里吃点苦头罢了。”

薛子桢心中一动,道:“春闱之前才开的铺子,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吗?”

其实崔如岳的性子大家都很清楚,包括今上顺昌帝也知道,这个人的文采可以说是当世第一,可他的不讨人喜欢也是当世第一,当年就是因为他太过狷介孤傲,先帝才把他从状元降为了探花。

打从见到霍晓泠开始,她天真烂漫的行举止,就让薛子桢有所怀疑,又听她自己再三的强调自己很笨,薛子桢就心中有数了,只怕这霍晓泠是心智不足!

如此一来,薛子桢倒不好冷着脸就这么走开了,只好安慰她:“我并不是嫌弃你笨,实在是不方便做你的师傅,你若是想学下棋,正正经经请个先生在家教你不是更好?”

霍晓泠咬着嘴唇支吾道:“他们都嫌我笨,爹爹给他们很多钱他们也不愿意教我。”

薛子桢无语,这得是有多不开窍啊!

她还是少惹这个麻烦的好!

更何况她是霍灵璧的妹妹,万一霍灵璧误会她是想利用他妹妹故意接近他呢?

她可不想冒这个险被霍灵璧再骂一顿!

薛子桢狠了狠心,也不管霍晓泠了,说了声“抱歉”,转身便走,心中却是对霍晓泠万分歉疚的。

倘若霍晓泠不是霍灵璧的妹妹,她或许就答应了,可她实在是不想再和霍灵璧有任何的牵扯了。

到了坐席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霍晓泠,坐在一个蓝衣女子身边,那蓝子女子一脸不悦,拿手指头戳她的额头,似是在责备什么,霍晓泠只低着头,也不敢还嘴。

薛子桢突然觉得不忍心,暗暗叹了口气。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没过两日,薛丹臣突然来问她:“你可认识霍家的二姑娘?”

薛子桢惊讶道:“上次去崔家赴宴,倒是偶遇上,说了几句话,父亲怎么知道?”

薛丹臣也挺疑惑的:“今日下了早朝,镇国公忽然请我去吃酒,我觉得纳闷,只当是为霍灵璧得罪了你的事赔礼道歉呢,谁知他却说他家的二姑娘在家哭闹不休,非得要跟着你学下棋,他爱女心切,托我说个,只要你点头,就叫那位二姑娘登门拜师。”

薛子桢顿时哭笑不得,把上次的事说了,道:“我不想和霍灵璧再牵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就没答应。”

她本以为父亲会赞同,谁知他却叹了口气道:“今日镇国公与我说,这位二姑娘的身世也十分坎坷,打从襁褓里就没了娘,后来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心智也有些不足,都是十三四的大姑娘了,还跟岁的孩子似的,偏偏和霍灵璧并那位霍家大姑娘不是一母所出,素日里兄妹姐妹关系也不亲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难得她和你投契,盼着你教她下棋,镇国公就求到了我这儿,依我说,一码归一码,霍灵璧的事与他妹妹无关,不如桢姐儿就答应了吧。”

薛子桢道:“镇国公给了父亲多少好处?”

薛丹臣笑道:“哪里有什么好处,我是看他爱女心切,低声下气的求我,可怜天下父母心,自然就心软了,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叫她三两日过来一次也就罢了,你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看僧面看佛面,薛子桢也只得答应,谁知第二日霍晓泠就登门了,由她的姐姐霍晓清陪着,带着不少礼物,说是拜师礼。

6如英见霍晓清英姿飒爽,说话果决爽利,霍晓泠却纯真可爱,心地善良,自然十分喜欢,倒是那些拜师礼不好推辞,只得收下,却也预备了二十四色回礼。

霍晓清没在薛家久留,只与6如英说了几句客气话,又上下打量了

一番薛子桢,这就告辞了,倒是霍晓泠留下来,笑嘻嘻的看着薛子桢,又怕她生气似的不敢太过亲昵。

到了这个份上,薛子桢也只好认下这个徒弟了,板着脸道:“既然你诚心拜师,以后就要用心学习,以后每三日来我这儿一次,我教你下棋。”

霍晓泠使劲点头,薛子桢便叫人抬了棋桌来,又挑选了两本简单的棋谱,从入门开始给她讲。

薛子桢耐心,即便霍晓泠问一些幼稚的问题她也能细心解答,自然比那些上了年纪,自诩清高的老夫子要强,霍晓泠也学的很认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棋盘,一个时辰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似的。

第一日,薛子桢给霍晓泠布置了功课,只让她不忙着下棋,先把几个简单的棋谱一气背熟,霍晓泠抱着书喜滋滋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