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通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可偏偏他父亲蔡文华是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因此无人敢惹,他本人虽然没什么大才,却有一个长处,就是精通算学,今日比算学,他肯定不会缺席,只是怎么又会和李益打起来?

母女俩回去换了衣裳,把头上的金银饰也去了,只坐着轿子,带着两个丫头婆子过来了,饶是如此,对于这儿习惯了贫贱生活的老百姓来说也是看了一回稀奇热闹。

薛丹臣一着急,赶忙上了二楼,却看到蔡通和李益虽然已经被人拉开了,却都彼此不服气着呢,李益本来形容俊美,可偏偏嘴角多了两块淤青,显得格外狼狈。

薛子桢不客气道:“看看你现在的行为不就知道了?你刚才那样胡闹,将太子置于何地?他若是惩罚了你,你自然不服气,若是不惩罚你,任由你这么狂妄,太子的威信何在?你险些闯了大祸都不知道呢,我跟你胡闹了一天,也够了,也累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要回家了。”

惠安公主玩了一天,听说棋王要产生了,又非要来跃龙居看看棋王,结果一看严烜相貌普通,就有些偏见,想着这人获得棋王多半是侥幸,一时冲动,就喊出了那句话。

薛丹臣忙道:“无功不受禄,不知道王爷是花了多少钱寻来的,总不好叫王爷吃亏。”

珍珑棋谱出自前朝国手大家之手,总共十本,记载了各种棋谱,后来因为战乱失传了,睿王费尽心机四处打听也只找到四本,闻大喜,笑道:“是第几本?若是如此,可是我占了薛大人的便宜了,那棋子再好,也比不上有市无价的珍珑棋谱啊。”

随即她吩咐琼露:“你先下去歇息吧。”

太子了然,笑道:“桢姐儿和别的大家闺秀不同,她打小跟着崔大人念书,骨子里也学了崔大人的几分桀骜不驯,不像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她打从十岁起就带着丫头侍卫独自出门了,还曾经扮成男孩子一个人从通州坐船回了金华府,那次可把先生和师母给吓坏了,她呀,聪明,大胆,和你倒有几分相像。”

……

薛子桢笑道:“崔叔叔是我父亲的好朋友,自打这事生,我就一直关心着呢,这也是对着郡王您,我才大胆几分,用不着遮掩,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这事和齐王脱不了关系,只可惜,皇上执意护着他,倘若将他问罪,不免惹得皇上不高兴,倘若拿别人做替罪羊,又心中不安,所以霍大人才犹豫不决,让两位郡王出面周旋,只是,郡王也觉得有些为难吧。”

崔丽娘一笑,趴在薛子桢耳边悄悄道:“前两日霍灵璧去家里,他还问起你呢。”

薛丹臣自己是吏部侍郎,又是太子的老师,每年来贺寿的人都络绎不绝,今年薛家又刻意大操大办,只怕客人比起以前只会多不会少。

霍灵璧身形一震,看向薛子桢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

周小钗并不知道双桥斋的事,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握住了薛子桢的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救崔大人岂不是要把齐王给扯出来?齐王哪里是好得罪的?可别叫薛伯父也陷进去。”

薛子桢道:“倘若真是齐王做的,那这次牵扯进去的人肯定少不了,每年科举考试所用的纸皆是出自内宫造办处,他想把双桥斋的纸混进去,只怕在造办处要有人才行,再加上考试的时候分试卷的又只有三位考官……”薛子桢的神里满是愕然:“既这么说,除了崔叔叔,陈大人和胡大人定有一个是齐王的人了,不然齐王可怎么确保让自己的人拿到带印纹的试卷呢?”

王掌柜大喜,赶忙应了,不住的说着奉承话,笑道:“如今像小姐这样识货的人可不多了,想要好东西,又出不起价钱,这生意眼瞧着是做不下去了。”

薛丹臣笑道:“这也是巧,倘若秦兄晚来一步,我又早走一步,只怕就碰不上了,秦兄也知道,我虽然在刑部待过,可也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刑部尚书苏大人又和若山素来不和,我也不敢去求,只好等秦兄的消息了。”

李益点头:“昨天我心不好,因为之前一直在醉香楼弹琴,就去了那儿喝酒,没想到遇到了蔡公子,蔡公子就问我是不是真的和薛大人是亲戚,我正为这事心烦意乱,语气不太好,与他吵了几句,蔡公子也没有生气,却和我讨论起算学来了,问我师从何人,后来我俩越谈越投机,醉香楼的掌柜就开了一间客房,还给我们预备了纸笔和算盘,再后来我们因为算学的事相谈甚欢,喝了不少酒,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接下来的事就一点都不知道了。”

黄德当即传了醉香楼的贾掌柜过来,问他昨日的形,与李益说的差不多,只是说到喝酒的时候却道:“许是两位公子喝醉了,后来又争论起来,说什么是三只兔子还是四只兔子,草民也听不懂,只是吵得很凶,草民想敲门去劝,还被蔡公子骂了一通呢,后来夜深了,草民就去睡了,底下的事就不知道了。”

李益目瞪口呆,争辩道:“我们是因为一个问题争吵过,但我也不至于杀了他吧!”

贾掌柜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黄德却为难起来,看看蔡文华,又看看薛丹臣,有些话要说,可话一出口,不是得罪了这个就是得罪了那个,他也不好启齿。

倒是蔡文华看出来了,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

黄德为难道:“插在蔡通胸口的匕虽然是李益带在身上的防身之物,但我们到了那里时,蔡通倒在靠近门的地方,李益却倒在床上,倘若真的是李益在门边失手杀了人,又醉醺醺的倒在了床上,那么他身上必定沾有血迹,他从门边走向床边的时候也不免会有些血迹洒在地上,可如今李益身上虽有血迹,可从门到床边这一段的地上却是干干净净,的确有些蹊跷。”

蔡文华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李益是冤枉的?也许是他杀了人后清醒过来了,然后把血迹擦拭掉了,再佯装成喝醉的样子?”

黄德头上冷汗直流:“也有这种可能,可地板上被没有被擦拭过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他用来擦拭血迹的东西,依下官的推测,当时的况应该是这样的,李益因为喝醉酒倒在了床上,这时有人敲门,尚存理智的蔡通就前去开门,却被人打晕,然后来人再用李益身上的匕杀了蔡通,嫁祸给李益,除此之外,李益不可能在喝醉酒的况下完美无缺的遮掩住血迹。”

李益也连声道:“我只记得喝酒前我和和蔡公子讨论算学,相谈甚欢,我根本不可能杀他!”

薛丹臣起身道:“即便如此,可没有证据证明李益就是清白的,不如这样,先将李益收押,倘若找到证据证明李益并非凶手,再把他放出来,至于寻找其他的嫌疑人,就要请黄大人多费心了。”

黄德连称不敢,叫人把李益押了下去,李益神复杂的看着薛丹臣,薛丹臣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倘若真的不是你,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李益神莫测,最终还是内疚的低下了头。

第一堂审理就这么草草结束了,蔡文华即便悲痛欲绝,也意识到了凶手可能真的不是李益,可贾掌柜说当天除了李益和蔡通,并没有人出现,因为当晚睿王设宴,住在醉香楼的那些学子文人都去睿王府赴宴了,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可仵作却说蔡通是在半夜被人杀害的……

难道贾掌柜在说谎?

蔡文华不动声色,只吩咐人去查一查这个贾掌柜,不管用什么手段,他一定要把杀害儿子的凶手给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