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看到了睡容恬静的妻子。

许佳期靠在病床上的松软枕头上,仔细地回想起魏彦洁起诉的理由。

母亲还想着即将在邮轮上渡过那么久的时间,就非要带上在家里穿惯了的木屐拖鞋;那时父亲还劝她说邮轮上的房间里肯定有拖鞋,没必要带这些累赘的物件,但母亲却十分固执己见。

但很快,她又打电话过来问许佳期,魏彦洲去了哪儿;听说魏彦洲已经出发去了意国,她又冷笑几声挂掉了电话。可没过多久,她再一次打电话过来,以主人翁姿态责问许佳期,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通知她,而是要等到魏彦洲出发去意国以后才通知她云云……

刘阿姨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你把彦洲的手机号码给我,我直接打给他。”

自他被父母收养以来,原来在w市的时候,因为魏氏夫妇几乎将所有的钱财全部堆到了阿婆那儿,所以他们的日子一向过得紧巴巴的,就算过年也就是买条鱼,再称二斤水果糖就应付了事。

许妈妈道,“既然你公公婆婆都去旅游了,那边家里的活儿你可千万别自己动手,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可不得了……我去给你请个钟点工回来,趁着年底来次大扫除应该也就差不多了……然后你也别在那边开伙了,干脆就和彦洲一起,一天三餐就过来吃,吃完了你俩再回去……”

魏彦洲道,“银行委托了正规的旅游公司来组织这次豪华游轮游的,a市好像有六个头奖,再加上b市c市几个城市抽出来的头奖,正好凑齐一个团……据说这是深度旅游团,欧洲十一国,历时三十五天……”

魏彦洁认为,阿婆在生前已经口头通知了众亲属关于财产方面的分配;后来又专门请了公证处的人过来替她做了遗产公证,白纸黑字的写明了她的房产只能由姨母一人继承……所以魏母没有资格继承阿婆的任何遗产!

现在魏彦洲已经在距离圆宝小区不远处看中了一层写字楼,目前已经签好了租赁合同,所以需要寻找装修公司来装修。

——这是某国外大牌,看似普通的童装款式,但每一件衣服的价格基本上都在两三千元左右!

可这会儿看到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她忍不住胃口大开!

因为躺在床上的阿婆实在是太*安静了,静得似乎让人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生命的体征。

换句话说,就算张少勇大学一毕业就和魏彦洁结婚,然后他们一结婚就有了妍妍……那他至少也比魏彦洲大四五岁以上!

不过,小妻子说自己很帅,还怕别的女人把自己抢走……这让他觉得有点儿沾沾自喜。

这一个月以来,两人战战兢兢地杵在魏母的眼皮子底下,明明就是领过结婚证摆过婚宴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却偏偏搞得像地下工作者似的,连在客厅里说句打情骂俏的话都不敢。

魏母正在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做饭,魏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着妈妈的唠叨,身上又盖着柔软的棉被,她很快就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许佳期匆匆应付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可不是!”a婶说道,“那个年代我们结婚的时候一是没钱,二是你有钱也买不到啥好东西……哪儿像现在啊,只有要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许爸爸负责那套小两房的打扫卫生和添置家具电器什么的,许妈妈则开始为女儿的婚礼四处奔走……

他嘿嘿傻笑了两声,对服务员说道,“那我们就要这一对……佳期,再选些别的好不好?”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还没有能力给你一场风光的婚礼,甚至连房子和车都买不起;虽说你父母愿意给咱们出钱,这是好事……但这些不应该是他们给你的,因为这些是我的责任,是我应该给你的……”

魏彦洲绝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灿烂的阳光斜斜地自窗台照了进来,显得房间里的光线特别明媚。

“彦洲是你儿子!我难道就不是你女儿?”魏彦洁刻意加重了“儿子”那两个字的语气,似乎在提醒着魏母什么。

没错,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吃完就散了,至于魏家人喜不喜欢自己……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和魏彦洲是一定要结婚的。

饭后,因为喝了酒,许爸爸醉薰薰地去睡中午觉了。

许佳期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许家父母还以为女儿对买房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呢,见她开了口,便都停下了讨论,笑眯眯地看着自家乖巧又漂亮的女儿。

魏彦洲略觉尴尬,但他都已经陪着姐姐到了医院了,也就没说什么,只是一心想早点儿结束这里的事儿好返回文华镇;于是,他跑上跑下的挂号缴费拿药什么的,很快就陪着魏彦洁看完了病。

她拥有着前世的漫长记忆……所以她压根儿就想不起来多年前的自己在这个时候,到底跟安俊之间的交往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吃过早饭,许妈妈挎着菜篮子出去买菜,许爸爸也去对面街的彩票站找票友侃大山去了;许佳期哪儿也不想去,就坐在院子里又发了半天呆,最后决定找点儿事做。

转眼就到了十一长假。

但魏母不一样。

这时,一个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将自己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年轻女护士,鬼鬼祟祟地闪进了病房。

这时,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佳期”。

一家三口转头一看,魏母拎着个保温桶气喘吁吁地站在病房门口。

许妈妈连忙迎了过去,“亲家母?”

魏母笑着跟许家父母打了招呼,说道,“隔老远就

看到你们的笑声了,讲什么这么高兴哪?”

刚在人后饶舌,结果正主儿就出现了,这让许妈妈有些紧张,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在说,在说……叉烧!呃,那个……佳期她想吃叉烧!我们又不晓得孕妇能不能吃叉烧?呵呵呵呵,孕妇能吃叉烧的吧……”

魏母奇道,“叉烧有什么不能吃的!我活了六十岁,还第一次听说孕妇不能吃叉烧……想吃叉烧还不容易!叉烧很便宜嘛,到处都有的卖。对了佳期啊,我今天特意煲了玉米龙骨汤过来给你喝……你快点儿趁热喝哈!”

“好,谢谢妈!”许佳期忍笑答道。

许妈妈接过了魏母递过来的汤桶,走到了病床旁的床头那儿;趁着背对着魏母时候,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许佳期看着妈妈,抿着嘴笑。

——她知道妈妈的意思,意思是说咱们刚刚才在背后说你婆婆坏话,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哈!

看着女儿鬼灵精怪的可爱样子,许妈妈也笑了起来。

她把保温桶里的汤倒在碗里让女儿喝。

魏母则坐了下来跟许爸爸聊起了天,说魏父交代了,让她也过来照顾一下儿媳,毕竟这段时间儿媳住院住了这么久,全靠亲家照顾,这也太说不过去云云……

许妈妈自然不放心把女儿交给婆婆照顾,便立刻推脱了起来,说自己也是闲着没事儿,照顾女儿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许爸爸出来打圆场,跟魏母约定,以后佳期每天的午饭由魏母做了送过来;其他的事情就由许家一手包办。

许佳期刚才已经吃饱了饭,这会儿又喝了一碗汤,很快就有了困意;再加上几个长辈在身边一直叽叽呱呱的……很快,她抱着被子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突然听到似乎有人正在嘤嘤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