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猛然回神,慌乱的点头:“是。”心下却暗自打量着水清漪,能让世子这般花费心思,实属难得。兴许将来是她们的世子妃,这样想着便也不敢怠慢了。端来温水为水清漪擦拭,散去身上的酒味。

长孙华锦抿紧唇,淡淡的睨了眼浓黑的药汁:“暂且搁着。”喝了那么多年,一点起效都不曾有。

在他的注视下,水清漪僵硬被定在原处,不知该如何圆过方才的失言。

水清漪看着手中的庚贴,突然觉得不可思议,这样就割断了与他的牵连?或许是来的太轻易,心里总觉得不真实。

水清漪看了眼曹氏,曹氏对水清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曲家是新崛起的大族,皇上的新宠,与镇国公府一样,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

一旁的乔正国心里也极度不悦,乔梦语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原以为有大好的前程,却被水清漪被毁了。若当真顾念着情份,这当头早该来府里赔罪,可这都什么时辰了?一句问候的话都不曾有!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若本宫不放呢?不过是坐这与诸位小姐一同赏花。”玉媚兮妩媚的眼里带着讽刺,夹杂着一抹阴冷,一把挥开搀扶着她的宫婢,坐回高座上。斜眼睨着长孙华锦,冷笑道:“何况,赐她金丝玉缕衣,本宫这是抬举她。又不是将她如何了,你紧张作甚?”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道:“难道世子要让这娇美的花儿搁置温室里,不沾沾阳光雨露?这样,恐怕禁不起风吹雨打……易折。”

既然她利用玉媚兮对付她,就莫怪她反手无情!

花千绝看着他的眼神,这一霎那,他竟是有点不敢直视。有的时候,羡慕他没有喜怒哀乐,可当真这一辈子犹如一条宁静没有波澜的湖水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转身硬气的看着长孙华锦,想要气势汹汹的说就算要受罚,他也要将事儿说明白。但是对上长孙华锦冷漠无澜的眸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声道:“世子,做人要诚实。”

大夫人见她是个明白人,也不多说,直接拿出一张请柬,递给水清漪:“这是皇贵妃在梅园举办的赏花宴,你知会侯爷一声,明早去赴宴。”

莫姨娘心里头一慌,水守正并没有打算替水玉莲请太医!

莫姨娘看到大夫人镇定自若的模样,就知这药被换了!她明明让人将迷幻药藏在了大夫人的院落里。到时候找出来,就能指证大夫人厌恶水守正,吃这药行房不过是将水守正幻想成奸夫的模样!

揉了揉额角,突然间觉得很累。再过几日,就是国宴。而国宴之后老夫人的寿辰,接着就是她的婚期。

可惜,碧绿落在了花千绝的手中!

莫姨娘恍然明白她掉进了一个陷阱!心里冷笑,她手中握着中馈,人人恨不得她去死。见她吃了败仗,全都上来踩她一脚!

水清漪也现她进了侯府,没有要花银子的地方,也就不太在意钱财。看在三夫人经商,她才敢去尝试。

不能怪他这般想,乔若潇去镇国公府的时候,莫姨娘带着‘水清漪’一同去国寺上香。后来出了意外,莫姨娘拦着绣橘不许下山请大夫。等天亮的时候,‘水清漪’已经高烧不退,回到府中没有挺过来死了。

“老爷心里头还在气妾身么?”莫姨娘止住的泪水滚落了下来,背对着长远侯抽泣。

水清漪垂着头,并没有出声。

长孙华锦扔掉手中的手炉,运转着内力,驱散体内浓厚的寒气。心脉受阻,疏散不了寒气。冰冷的面具,亦是遮掩不了他身上散的肃杀。并没有因此放弃,不断的加大内劲,想要冲破受阻的心脉。

斗琴之前,她并未曾与权夜雪结怨,为什么要陷害她呢?

“这就得问你了!”

“谢谢。”水清漪心里有一本亮堂的账本,虽然不喜他,但是他出手相助,该道谢还是得道谢。

话音刚落,权夜雪身后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裳的女子,轻哼道:“这般不识抬举,以为自己是谁呢?若是没有卖弄,这帝都这么大,怎得这么凑巧,就在今日这凤凰湖与静安世子斗琴了?”眼底满是嫉妒之色,凭什么这女人能上静安世子的船?还不是凭了那张狐媚子的脸,勾引了静安世子!

长孙华锦心中一震!

花千绝心里升腾着的怒火,被她这句话冷不丁的浇灭了。嘴角翘了翘,她这话分明是说泼的是貂,连累他也着实是活该了!垂目睨着在他手中挣扎求生的雪貂,缓缓的松开手,慢慢的抚顺它乱了的毛。

绣橘端着冰块进来,瞧见床上的男人。心底骤然一惊,但是终归比绣萍稳重。见水清漪并没有异色,便知是熟识的,搁在了木架子上,将内室珠帘外的一层薄纱帘子放落下来。

“中馈交给夫人打理,莫姨娘在院子里禁足一月。”水守正怒火冲天。

“啊——救命啊!”莫姨娘痛得尖锐的大喊大叫,双手抱着头,目光凄厉惊惶。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既然交换了庚贴,自然要作数。”静安王妃心里怎么不明白?或许丫环婆子有些话是真的,但也是水玉莲下的套。她素来受人尊敬,怎么能容忍被一个庶女给算计?之所以跟着进来,无非是想要瞧瞧耍什么花样儿,可不代表明知是陷阱,她还要往下跳。

脸上的肌肉抖动,阴森的看向大夫人。希望她有办法,暂时缓解这僵滞的场面,在静安王妃变卦之前,送她离开。

有意思。

望着他翩然远去的身影,水清漪神色凝重。敛去心思,斜睨了一眼花架旁的假山。瞥见一抹一闪而逝的绿色裙摆,眼底闪过亮光,去了花厅。

水清漪一怔,没有料到这会子他气性倒好,还会反击!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水清漪眼波微转,清浅的笑道:“那大师说我富贵逼人,是要一飞冲天的人上人。世子爷,您可是北齐国匹配我命理的最‘尊贵’之人么?”心中冷笑,他若是非要娶她。那么就是代表他应承了她这句话,野心昭昭要取代高位上之人。而她也没有驳了她之前的话,因为当今皇上是年过五旬之人,后位空悬,就算克夫守寡,也说得过去。

也罢也罢!

“我回府。”心底对他的防备,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

长孙华锦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淡淡的说道:“你难道从不曾想过,为何与大夫人长得如此相像?”

水清漪霍然看向长孙华锦,他是什么意思?猛然回过味来,他知道她是假冒的!心里有一瞬的惊慌,下一刻便平复了下来,镇定自若的勾唇道:“世子当真会说笑,我是母亲的女儿,自然长得像她。”

长孙华锦狭长的眸子里一片澄澈,神色淡然似皎皎月光。清浅一笑,并不多言。

水清漪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底却掀起了惊天骇浪。不由得想到在镇国公府,老夫人对她无意间流露出的疼爱、怜惜、歉疚的目光。这里面,似乎极有深意。

不论如何,她的身世恐怕与镇国公府,是脱不开关系!

沉吟了良久,水清漪眼底闪过一抹幽光。睨了眼手中的令牌,决定参加宫宴,调查清楚。

就算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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