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晅不答,内力灌注到手掌上,岩石蓦然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往外滑开半丈。

“今日的晚膳,”秦晅瘸着腿挪了两步,拉着绳子探头往上看了两眼,回头招呼她,“走吧。”

刚才还白茫茫一片的岩壁下,赫然有一块岩石被整个染红,正是留着秦晅脚印的那块。

秦晅的脸色更难看了,不由自主就想去摸一摸脸上的疤痕,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一时连那声音的来源都忘了去问,只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够恢复视力。

邵萱萱待要回答,秦晅先开口了,“我们是过路的客商,与同伴走散了,困在这里。”

邵萱萱不擅长的事实在太多了,脑子也不够聪明,最大的优点大约就是求生意志够强。

百分之五十?

邵萱萱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算是借了光的,没有他在前面开道,光是在这么深的雪地里行走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秦晅笑了一下,慢腾腾地走了回来。

邵萱萱裹紧身上的衣服,想往火堆不远处的平整岩石走去,秦晅不悦道:“你去哪儿?”

这么冷的冬天还要驱散暑气,邵萱萱瞪着那条虫子,心想这可是她听过的最娇生惯养的虫子了。

暂时不用面对他,当然是好的,但是这样一直困在上面,也不是个事啊!

难怪生物课里说,漂亮的蘑菇都是有毒的。

窗户附近的地面上铺满了碎石,石缝里挤满了没有融化完的积雪,靠近窗户的地方沾染了一些浑浊的颜色。

张舜瞥了她一眼,没吭声——他其实也很想知道,也不知这位是哪里惹到了太子,突然就被下药,下完药么滚滚床单好像也是和好了的节奏,结果从马车上下来,突然就又被关到了这里。

谁都想主宰他的人生,谁都想!

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她压根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方式。

方砚只想快点将人弄回去,闷头就开始大吃。

邵萱萱觉得这里的人确实是很早熟的,大凡纨绔子弟,多多少少是去过风月场所的,提到的时候,哪怕十几岁的小孩子,也都跟吃饭喝水一样的自然。

皇后一早就来了,一是探望儿子,二是来看看邵萱萱的伤势——这两桩突事件,倒是把昨晚方砚的事给压下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户紧闭着,天光从窗户纸透进来,跟屋内的灯光汇合,将桌案、椅子照亮。

女人对这种事天生敏感,这又是个母凭子贵的时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秦晅来这儿确实是为了邵萱萱,当然不是因为喜欢,纯粹就是她毒的日子快到了,要来送药。

皇后因为她救了太子,看她倒是很喜欢,拉着她的手道:“好姑娘,随我回宫去罢。”

邵萱萱噎住,她是有在练习,但那些石头总是时灵时不灵,实用价值实在不是很大。按她的想法,身边既然有方砚这么个好手在,不用白不用,让他捉点鸟兽,开开荤么差不多了,何必非要自己动手呢?

秦晅讥诮道:“害羞?又不是没看过。”

又被抓了?!

邵萱萱听到声音后回头,便见秦晅脸上青紫了一片,正黑着脸瞪着她。

“好了,”秦晅突然道。

秦晅却又道:“你将那支袖箭拔出来。”

卫延撑着长竹篙,回头淡定地瞥了她一眼:“聂小姐请回船舱里去吧。”

“你等着啊——”邵萱萱推门出去了。

“哟,婆娘病了,你不送城里医院去,倒往她家里拖,是要休妻呀?”

邵萱萱胳膊有点酸,心跳也有点快。

邵萱萱艰难地挪了挪手指,想要将将手腕挣脱开。俞嫣初睁开眼睛:“师姐——”语气里满是埋怨。

邵萱萱以为齐王会谈条件,会先确定一下太子是否当真在里面。

每天都缺那么一点儿的话,会不会……会不会积累毒素呢?

齐王自然而然地夹了一只,挑破皮,将羊肉取出,正要用勺子将沾了肉汤的饺子皮夹到邵萱萱碗里,蓦然现她已经塞得腮帮子鼓鼓的,正大口咀嚼着。

邵萱萱很想早点把药吞了算了,但是身边总是好多人啊!俞嫣初就不说了,齐王也一直坐一边等着,李大夫眼神最直露,都明明白白写着“你今晚到底会不会死不死”的疑问了。

邵萱萱仔细观察了他脸色片刻,耗得他直接把眼睛闭上了,才慢慢地学着他的样子,覆在他胳膊上,抓紧,犹犹豫豫地往后拧去。

“醒醒!”

显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邵萱萱泄露,没准还耐心计算着她的下一个毒日期。和濒死之人做交易,当然是稳赚不赔的。

她愈走愈慢,到了二楼拐角处,身后有人急追了上来。

来嘲笑她?

邵萱萱终于没能忍住:“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呀!”

如果被现了,真的像小变态说的,先被这样这样当做妖女,再被那样那样揣测利用……最后干脆杀掉?!

眼看人穿着湿衣服就那么哧溜一下钻回了罗汉床上那床他“钦赐”的印花小棉被里,太子真有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居然,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座上的几个人却无心赏花——太子这趟邀请,除了他们几个伴读的世家子弟,齐王称病没来,三皇子被他母妃带着去庙里祈福了,据说皇帝也同行……原本打算做做样子,打听打听口风的交际型聚会,临时就变了性质,成了几个少年的内部交流大会。

然后,她就觉得肚子有那么一点儿疼。

齐王说话还是那么文绉绉的,那几个少年也不遑多让,倒是太子有点沉默,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要不要给你打点热水,擦擦脸?”

“不是,”太子不耐烦地打断她,“后面那句。”

话一出口,邵萱萱又觉得不对,墙上的划痕明显是在走廊修好之后建的,看范围还是今天画一点明天画一点积攒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