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惊受怕,连爹爹都没法好好缅怀。

定王沉思片刻,点头道:“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你不会真的要带她们进京吧?”江家并没有亲戚在北边。

厢房里,程钰从窗前回到了定王身边,目光落在他胸口,英眉紧皱。

客人们见他半儿打扮,自然纳闷,得知因由后,心里都是一阵惋惜。

孙嬷嬷也不敢跟李老太太撒泼,收起镯子,缓和语气道:“老太君别动怒,我也是一时气愤才忘了规矩,实在我家老太太向来看重大姑娘,今日大姑娘竟然做出这等寒人心的事……”

含珠念了声菩萨保佑,“幸好只是一场虚惊。”

叶氏再次请她落座,对身边的女儿道:“阿月不是还没看够月色吗?你带阿澜再去赏赏吧。”

含珠看看她,强迫自己拾起筷子。

张叔连连应是。

“好香啊,姐姐。”凝珠站在门口,闻着里面浓浓的香味儿,口水快要流出来了。

春柳帮她梳头,眼睛不禁往镜子里瞄。自家姑娘黛眉细如竹叶,眼眸似秋水盈盈,肤若凝脂,唇如点朱,真正是天生丽质,无需脂粉已是倾城颜色。光脸美也就罢了,姑娘身上天生就香,淡淡的,挨得近才能闻到,可惜被外头飘进来的桂香掩了去,让春柳说的话,姑娘的女儿香可比花香好闻多了。

夜里凝珠又回了厢房,含珠自己躺在睡了十来年的床上,久久难眠。

明天她就要搬走了,离开熟悉的家。

太过安静,她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响,好像有人从高处跳下来了一般。

宛如噩梦重现,含珠害怕地坐了起来,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要出了,得采办些东西,含珠特意让张叔帮她买了把匕首护身用。

等了很久,外面却没有动静。

含珠不敢下地去看,也不敢喊人,就那样抓着匕首紧张地坐着,直到三更梆子响,里外依然一切如旧,含珠才试探着喊春柳,喊了两声无人回应,也不知春柳是出了事,还是她声音太小春柳没听见。

犹豫片刻,含珠终究还是不敢下地,继续提心吊胆地防备着。

枯坐到天明。

一晚没睡,含珠也没觉得困,看着熹微晨光慢慢照亮屋子,反而深深松了口气。

是她听错了吧?

“姑娘你看!”

春柳醒后去端洗脸水,揉着眼睛开门,现门前用石头压了两张好似盖了官印的纸,她识字不多,看不懂,急急地送进来给含珠看。

含珠意外接过,低头一看,是两张路引。一份是从杭州府梧桐县到山东济宁,一份到天津。

含珠想到了那人的话,说是过江苏之前,遇人盘查都出示近的,过了江苏,再出示远的。

这样有何意义?

是怕沈泽追到天津,便用一张山东的误导沈泽?也就是说,沈泽不知她们真正的目的地?

那么,那人应该是让沈泽交出官印,他自己写的路引吧?

含珠再次端详那字迹,刚劲有力,有种寒梅傲雪的冷意蕴含其中,如同他的人。

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那晚,他出现的那么及时,她被沈泽欺辱的过程,他肯定都看到了吧?在他眼里,她是不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姑娘,摸了外男还苟活于世?

要照顾妹妹,含珠再羞愧也不会因为那事寻死觅活,她小心翼翼遮掩,不让春柳等人察觉,她也不在乎他心里会怎么想她,只是两人还要同船北上一个多月,再见面的话……

尽量躲着他些吧。

打定主意,含珠派春柳先将第一份路引送去张叔那边。

早饭过后,全家就开始收拾了。

厢房里头。

定王穿一身粗布衣裳,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往脸上粘胡须,凝珠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动作,觉得新鲜又有趣。眼看着定王又在脸上弄了两个痘,一边一个,还正好贴在脸颊中间,凝珠忍不住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如百灵鸟儿叫。

定王扭头,一本正经地问她:“笑什么?”

凝珠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他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都是笑,“你怎么都贴在中间啊?”

定王看看镜子,又问她:“很丑?”

他一双凤眼明亮非常,比夜里的星星还要好看,凝珠刚要说不丑,目光落到他脸上,又扭头笑了起来。

定王故意逗她的,怎么可能弄那样丑得打眼的易容?不过是这阵子躺在床上养伤,也只有逗逗这丫头才有些乐趣。

重新取下那两颗痘,一个贴在额角,一个贴在右脸一侧。收拾好了,定王站了起来,弯腰朝身边的小姑娘行礼:“二姑娘,咱们该出了,小的叫丁二,这一路都是我伺候姑娘。”

皇宫里的人,最擅虚与委蛇,定王演戏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的。换成另一个普通百姓,他或许低不下皇子高贵的头,但面前只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他既是演戏,也有跟她逗着玩的成分,这个仆人扮得就惟妙惟肖了。

凝珠眨眨眼睛,聪明地配合他,转身往外走:“好啊,但你会赶骡车吗?”

“小的不但会赶车,还会划船,”定王笑着跟在她身后,“河里有乌龟妖飞出来要抓姑娘,我也能护住姑娘。”

凝珠嘟嘴跟他分辨:“说了乌龟不会飞……姐姐!”

小姑娘出门后突然朝上房那边跑去,定王顺势看去,就见一个一袭白裙的姑娘刚从上房出来,头上帷帽遮掩了容貌,看个头,不过十二三岁,也就是个半大孩子。

这江家姐妹也够可怜的。

知道对方定了亲事,定王守礼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