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夏收的祭天,汗水都会浸透了这衣裳,就是为了让老天爷知道,咱们庄户人家种田不容易,怎么能洗?算起来,从我祖爷爷那一辈开始,六十三年没洗过了,三代人六十三年的汗水艰辛,就都在这一件袍子上了,老天爷瞅见了,定然要怜悯我等庄户人家,赐下好收成。您可着整个长安县打听打听去,超过六十年汗泡的祭天袍子绝不会超过三件!”牛老汉无比自豪的捧着袍子道。

萧庭还没开吃,少女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另一只螃蟹捧在手心,烫的两只小手不断的换来换去,她撅着小嘴冲着螃蟹吹了几口气,然后在萧庭的目瞪口呆下,狠狠一口朝螃蟹咬下去。

“吃就吃,怕了你不成!”

这话怎么说的,女人还没湿男人先湿了,萧庭踩了一脚水退回岸上,见那女人转身要走,连忙提起装满鱼的鸟笼子,冲着她的背影叫道:“喂,你吃不吃鱼?我烤鱼给你吃啊!”

从五品上的的大官啊,想象就忍不住的激动,这算是个地市级的干部吧,摇身一变,从小神仙这就变成小市长了?爽,俺也成了万恶的统治阶级的一员了,欺男霸女,吃饱了牵着狗带着恶奴熊二横行乡里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萧庭一连串用了三个‘太’字,道:“我不是说不该多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尤其是你现在的位置,想得周全点是应该的。只是有一条,无论你想多少事,千万要明白最关键的是什么。其他的事,和最关键的相比,都不重要,甚至可以都不用去想。这么一来,一方面,你能活的轻松点,不必像现在这么累,另一方面,以你的性子,只要能全心全意的投入某一件事,必然能把那件事做到最好。”

“咳咳咳……”

“哥我没事!”见萧庭望着她怀里的田鼠笼子,小丫头一咕噜爬起来,紧紧的抱着笼子,生怕萧庭没收她的田鼠。

说道实惠,孙思邈又笑了,这其中获益最大的,只怕还要属萧庭。听说了终南山小神仙萧庭的种种事迹之后,陛下显示出的极大的兴趣,从斗地龙、捐粮肉开始,到起死回生的人工呼吸、石膏之术、净水器,还有那把裴行俭吓得以为是遇上的响马的口罩、阻止裴行俭屠村,一桩桩一件件详详细细的问。一旁陪侍的武昭仪,甚至好几次有些失礼的惊呼出声,或者啧啧称奇。

老子一颗公心,一毛钱好处不贪,就想着让水车普及开,让整个长安县都得利,免得那些农民饿死,这放在哪都是值得表扬的行为吧,怎么到了大唐,就变成‘不本份’了呢?

牛老汉挥手把宋大头赶到一边,拉了拉萧庭的袖子,用只有萧庭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小郎君,您能想出这么个招,已然是百年罕见了,要怪就怪泾河水流太缓,若是再其他水流湍急之处,您这双车的法子,能梦-岛,齿轮之间大小要配合的准,才能咬合紧,杠子要足够结实,要不就断了。就一句话,能不能做出来?”

宋大头见不是要把他丢河里,眼泪立刻就止住了,盯着萧庭画的简易结构图看了半天,眼睛一亮,重重点头:“能,这不难做,刚好有两台水车,修修改改的半天时间就成,加上重新下桩,固定下面的那台水车,最迟明儿个这时候就能开始取水了!小郎君您这图画的神了,连鲁班爷爷都没想出这好点子来。”

“这怕是不能吧。”有人摇头担心道:“郑国公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忠言直谏的,太宗的面子怕是不梦-岛失望,雨水是龙王管着的,龙王死了,小神仙岂不是求不来雨?

话不能这样讲,干大事的人也要吃喝,粮食的事比天大,没有比粮食更值得操心的事了。萧庭摆摆手:“不说这话,如今想法子保住粮食才是正事,适才说灌溉主要靠水车,三台水车坏了一台,这不还有两台吗?”

“小神仙你不务农,有所不知啊。”牛老汉叹了口气将缘由娓娓道来。

“王者无对错……”李治缓缓的咂摸着这句话中的意味,目光也从那青灰的玄武门转移到天空,缓缓开口,同样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道:“便是面对天意,也不寸步不退?”

骑在马上想了半天,想要赚钱,无非就是两条路,一个是当官,一个是经商,自己在大唐属于既没有背景,也没有文化的那类人,想要走当官这条路太难,况且当官难免要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生活固然重要,但萧庭不希望为了生活,把自己变成一个不认识的人,那就是不是再享受生活,而是成了生活的奴隶,他上辈子当了几十年的生活奴隶,这辈子实在不想再回到原先的轨迹上。

难怪明府抢着喝!读书人的心思果然不是我们这些粗人能比的!十几个差役呼啦一下围住了萧庭,求着赏赐一碗神水。

净水技术哪家强,终南山里找逍遥!

萧庭挠挠头,是自己想当然了,封建社会老百姓有严格的流动限制,不是说你想去哪就能去的,出远门必须有官府的条子,否则就像这个人说的,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就被官府视为‘流寇’。

萧庭暗暗吁了口气,逍遥派在自己的‘虚构’之下已经有模有样了,一个过不了美人关的师父,两个暴脾气的大小师姑,一个无所不通的祖师爷爷,一个出身盗墓贼的第二代祖师……

“按照修齐的说法,这地震像是朝水里投了一块石子,震动像是水波朝四面发散,越是接近震心,震动越大,咱们一路上走过来的见闻,印证了修齐所言不假。这样看来,前面的蓝田村应该就是遭灾最严重的地方。”孙思邈坐在大车上,指着前方的一个山坳,面露忧色。

就知道你算不出来,二元一次方程这年头没几个人会算,就算是李淳风袁天罡在这里,这道题也要让他抓掉一把胡子。

萧庭也只能劝道:“有一颗属于战场的心,却生一条书房的命。令堂让你读书是为了明理磨练信心,不过守约兄放心,我昨日夜观星象,可以确定,将来大唐名将之中必有你的名字!”

萧庭脸色一变,瞎话如潮水一般从小腹窜到喉咙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不不,我说了,是平常人不知道的规律。比方说这次地龙过境,额……这个我师父告诉我,‘地龙过境’也叫做‘地震’。一般人不懂,见大地山川震动,就会联想到神魔之事,但我师父他见过、学过、经历过,知道这只是天地的一种正常的变动,知道第一次地震之后,还会有余震,知道怎么应付地震。还有您看见的口罩、神仙汤、神仙灰、起死回生的吐纳术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常人不知道的知识,说穿了都很简单。而一般人不理解,在他们眼里很神秘,以为是仙术,所以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成了小神仙。

萧庭接过来咯嘣咬碎,甜,真甜,天竺大概是有什么特殊的提炼技术,比后世的人造糖还要甜。老头子笑呵呵的把糖豆塞嘴里嘬了几下,满脸的皱纹一下子就舒展开了,最后愣是没舍得把糖豆咽下去,又擦擦塞进袖子里,也不怕脏。

能说啥呢?萧庭越来越被这些人感动了,中国人真的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厚道的一个民族,他们遇到再大的灾难,都从来没有怨天尤人,只是咬着牙自己坚持下去,牙打碎了吞肚子里,眼泪流干了埋着头继续苦干。但别人给予他们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他们都铭记在心,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报答人家。

牛老汉和熊二倒没什么,一切诗词歌赋对于熊二来说都是外星语言,牛老汉倒是听懂大概意思,在一边不断的傻笑点头,小神仙这话太给卧牛村长脸了。

裴行俭纳了闷了,这到底是咋回事?不是说卧牛村受灾最严重,人都快死绝了吗,来报灾的七个村子,就属卧牛村的人哭的最惨,他们这才尽快朝这边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