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吧,他们要上马车了。”早就掀开帘子往后看的秦臻见秦氏夫妇已经回头往马车的方向走时,顿时万分焦急地催促自己的丈夫。

——他就说嘛,哪一个正常人在现自己才满十八岁不久的亲人已经晋级绿阶而面色如常的!

“真真是妇人之见!”原本还在为老妻说话的秦父很看不上妻子的小家子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修远小俩口的艰难处境,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他们只有离开齐氏本家才有活路!再说了,你与其在这里哀哀哭泣,浪费时间,还不如尽快派人把那位老大夫请过来,让他好好给贞娘探探脉!”

“是伯娘自己要嫁给大伯的,”齐修远示意秦臻将两个红木匣收好,“伯娘年幼的时候险些被坏人绑走,是大伯不顾生命危险救了她,伯娘对大伯十分感激,做梦都想着报答他。后来祖父去她家提亲,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这回是真的清醒过来的秦臻白了丈夫一眼,挣脱丈夫的手将白嫩精致的双足踩进地毯上的戏水鸳鸯睡鞋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早点起床用膳早点启程出啊。”

每到这个时候,秦氏夫妇就会异口同声的表示:他们这是遵循老祖宗‘女儿富养,儿子穷养’的金玉良言,他们也是为了两个孩子考虑……再说了,做男孩子的不保护女孩子怎么行呢?他们可没忘记他们之所以顶着被开除公职的危险和义无反顾承担巨额罚款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不是为了给女儿找个伴,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以后在娘家有个依靠,他们犯得着再折腾一回嘛?要知道,养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论如何,在结果出来以前,我是不会与他们过多亲近的,”齐修远握了握妻子的手,口吻坚决,不容人置疑。“我不希望他们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害人害己。”

这也是齐修远夫妇直到现在还逗留府城,没有去灵水上任的原因所在。

秦臻被她这说风就是雨的毛躁性格弄得啼笑皆非,刚想要婉拒,小姑娘已经瘪着嘴打起了委屈牌,直说家里人把她拘得很紧,她一直都很寂寞,做梦都想要个能说心里话的好姐姐疼自己!再加上好姐姐的丈夫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小姑娘就越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了。

“你知道就好!”心里小人抹汗,面上却一脸傲娇的秦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接下来的路程却下意识的收敛了自己的激动之情。齐修远说的没错,她自幼在府城长大,没理由对这些熟悉的景致一惊一乍的惹人疑窦。

齐家由来有嫡支嫡子传承家主之位的传统,大伯如果不是早产身体孱弱又早就被百川府名医判定无后,这齐氏宗族的家主之位也落不到齐修远的父亲头上来。

齐修远神情庄重的再次长揖谢过了自家大伯的金玉良言。

等到大家走后,从看到女儿起,就迫不及待想要和她说说心里话的秦母在吩咐了丫鬟仆婢们收拾乱糟糟的屋子后,急急忙忙地拉着女儿的手往她的闺房里拖,“你的院子我和你爹都给你留着呢,快来,阿娘的好贞娘,快告诉阿娘女婿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你的那个婆婆和大嫂又怎么样?都给阿娘说说,阿娘这几天可担心坏了。”

齐修远温柔的环抱着她,问她怎么了。

秦臻听到这话更觉得心里难受,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自在地摆摆手,“明明你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他们怎么能这样!”

齐家的族谱,金代表嫡,银则代表庶!曾经的齐修远做梦都想要自己名字上方那根银线能够变成金色,而他也并非没有机会。

齐修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没有半分庶子应该有的难堪和自卑,秦臻听了却莫名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娘子饿了吧,为夫这就让下人送点膳食来给你垫垫胃,桌上那些虽然寓意良好,但都是摆着好看的。”紧绷的神经刚刚才有所放松,突如其来的男音就让秦臻整个人都惊跳了下——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房间里还有别人!还是她刚出炉没多久的新婚丈夫?!

这回两个丫头壮着胆子用劲了。

齐修远面带不悦的一声喝问,顿时把王小魁飘远飞到九霄云外的神智震醒回来,腿肚子直转筋的迎客小厮皱巴着一张猴脸,躬身连连的讨好道:“不不不,尊敬的大人,您没有任何问题,是小的被您强大无比的修为给惊吓到了,怠慢了您和这位……”王小魁偷瞟了眼秦臻,很快确认了秦臻在齐修远心中的地位,恭敬补充道:“尊贵的夫人,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这一回。”

“倒是个会讨巧的。”被王小魁那句自肺腑的‘强大无比’逗笑的秦臻斜了眼脸色黑得如同锅底的丈夫,拿手绢捂住冻得白的双唇咯咯直笑。

齐修远拿自己乐得花枝乱颤地爱妻没辙,只能冷着一张脸找王小魁的麻烦,“既然没什么问题,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被他这样冷声一喝的王小魁顿时如梦初醒,急急忙忙把齐修远一行迎了进去。

秦臻刚走进船舱里就现自己浑身都变得暖和起来,她有些惊讶的回头去看自己丈夫。齐修远一眼就看出妻子想表达的疑问,低声对妻子解释道:“船舱里应该摆放了几盆低品阶的灵物火焰草——”

“大人还真是慧眼如炬,”一直都在琢磨着该怎样弥补自己刚才过失的王小魁听夫妇俩谈到这个话题,连忙殷勤的补充道:“您猜得不错,在升仙船的船舱过道里确实摆放着数盆火焰草盆栽——如今天气转寒,对诸位大人虽没什么影响,对一些不能修行的家眷而言就很有些麻烦了。”王小魁边说边领着齐修远一行往楼上走,木质的楼梯被他们踩得出轻微的嘎吱声。“船在水上走,人总有外出透气的时候,要是不小心感染上风寒,那就是我们主家的失职了。”

“你们主家考虑的很周到。”秦臻由衷的说,她现在就觉得身体舒服多了。

同样对自己主家充满感恩心理的王小魁对秦臻的说法深以为然,他觉得自己能有现在的生活,也需要感谢主家的仁慈和慷慨。

王小魁一直把齐修远一行送到升仙船五层,秦臻注意到每登上一个楼层,镶嵌在楼层拐角处的另一个白玉盘都会出刚上船检测时的那种绿光。

颇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的王小魁见秦臻对沿路所见的白玉盘很感兴趣,连忙出声解释道:“尊敬的夫人,这是为了提醒楼上的人做好准备迎接两位的到来。”同时也是为了更进一步的确认齐修远修为的真实性,毕竟以齐修远现在的年纪,他的修为实在是太惊人了!

齐修远自然清楚王小魁心中的顾虑,他微微一笑,自然不会跟一个在船上讨生活的小人物计较,而且王小魁除了刚上船时的失礼外,所做一切都可圈可点,齐修远也不愿让对方丢了饭碗。

根本就不清楚此间奥秘的秦臻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五层的一切,她惊讶地现比起楼下几层的热闹熙攘,这儿明显要安静得多,除了几个躬身等候的婢女外,竟再看不到旁人的影子。

王小魁看出了秦臻眼底的疑惑,他刚想要给这位尊敬的夫人解惑,楼下已经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腆着大肚子胖的像颗球的管事骨骨碌碌地滚过来对齐修远夫妇恭敬行礼,做自我介绍说他是这一趟升仙船的随船管事刘管事,贵客们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他说,他还毕恭毕敬地递给齐修远一张绿玉精雕细琢而成的房卡——这是乘客身份的象征。

齐修远对此人观感一般,只是平淡地点下头,就让王小魁带他们去休息了。

王小魁垂下眼帘,藏住自己眼底的快意,毕恭毕敬地在前面带路。

当然,在带路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继续解答秦臻的疑问。

他告诉秦臻,升仙船一共分为六层,二三五六都是招待乘客们住的地方。

通常二到三层居住的都是一些普通修者,只有突破黄阶巅峰壁障的大人们才能够享受五六层的待遇。

没想到坐个船也有这样讲究的秦臻有些咋舌,望向丈夫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仰慕。

齐修远很享受妻子这样的眼神,他含笑补充道:“在元武大陆,强者为尊,实力就是一切的通行证。”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被丈夫不着痕迹护在身后的秦臻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她现这简直就和一个小型的套间没什么区别。齐修远明显对这里很熟,在扔给王小魁一大锭银元宝后,他一面命令两个丫鬟收拾行李和铺床叠被,一面带着秦臻参观,他告诉秦臻每一个房间的功能,秦臻听得津津有味。

“升仙船最大的卖点就是人在船上和如履平地没什么区别,这一路咱们完全可以悠哉悠哉的过去,”齐修远见秦臻听得认真,自然讲解的更加耐心,“船上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譬如说刚才那伙计没有提到的第四层就有一个极具升仙船特色的拍卖场,里面的东西都是修者用得着的——你要是在房间里待得无聊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秦臻被他说的兴趣盎然,要不是丫鬟们过来回禀说床褥已经铺好了,秦臻绝对会拖着齐修远去楼下的拍卖场满足一下好奇心。不过既然拍卖场就在他们脚下,她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

她忍不住又把这个疑问抛给自己的丈夫。

齐修远拿妻子这个好奇宝宝没辙,一面牵着她的手往卧室走,一面告诉她,这是因为除大厅以外的房间都设有隔音措施的缘故。

秦臻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