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稍一会儿,二姨娘李文秀便走到了她跟前,而她依旧没有起身,只是懒洋洋地看着对方精致却无比漠然的一张脸,语气淡淡地问:“二姨娘是特意来找我的?”

“那就好。”杜老爷长舒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抬手轻抚沈之悦的发顶,唇畔的笑意渐转浓厚,“你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不只是容貌,连气质都和她如出一辙。”

所以自打严忆珊进门伊始,她便费尽心机地去讨好她,眼见着这位严家大小姐的头号情敌堂而皇之地进了杜家大门,还与他们这些主人同桌吃饭,看着就可恨。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呢?

“你……”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帮你离间他们,能不能赢得她的心,全凭你自己的本事,恕我爱莫能助。”

是,这三年来,他对她很刻薄,他骂她,打她,羞辱她,甚至纵容别人践踏她的尊严,可是他是爱着她的,他无法容忍她心里有别的男人,更忍受不了她对他的冷漠和蔑视,他只是想让她记住他,哪怕是恨也好。

沈之悦起身下床,脚才刚一着地,整个人就不稳地向前栽去,碧巧赶忙扶住她,“小姐当心。”

晋如霆走过去,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资料,不无失望地说:“果真是你做的。”

她特意没有让人清扫院子,成片的积雪还没有被人践踏过,雪白雪白的,很纯净的颜色。

晋如霆蹲下身,不顾她反抗的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才刚一放到床上,她便向床角缩去,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绕是如此,她却依旧冷得发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秋惶恐不安地看着他,手指绞着丝帕,声音里也带了一丝哽咽,“我是有到处在寻找调理身子的偏方,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真正原因,我怕你会嫌弃我,更加怕你会因为子嗣的问题纳妾,所以我一直瞒着你,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话,我跟你道歉,以后我有什么事都会先跟你商量,绝不再隐瞒你。”

“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晋如霆看了眼碎了一地的药碗,双手紧捏成拳,“这次的事情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过来看你。”言罢,他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卧室,丝毫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吃罢早饭,沈之悦百无聊赖地倚在床上看书,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影。

见她只干吃白饭,丝毫不碰桌上的菜,晋如霆不由蹙起了眉,却也没有生气,只是亲自夹了片牛肉到她碗里,“府里新换了一批厨子,做的菜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

他伸手想要替她抚平翘起的鬓角,却在看到她下颌上明显的淤青时,大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最终讪讪地放了下来。

“她怎么样了?”

沈之悦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去准备一下,待会去给我娘上坟。”

碧巧开心地接过那副属于她的手套戴上,很暖和,也很漂亮,她喜欢的不得了。

她的回答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晋如霆大手上移,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找死吗?!”

“怎么了小姐?”碧巧赶忙拿了帕子给她擦嘴。

沈之悦回转过身,颓然地跪在了晋如霆面前,咬着牙一字字地说:“我错了,求爷饶过碧巧。”

“不碍事的,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包子稀饭一类的吃食,拿一些去咱们院子里,我很快就回去。”说着,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再不吃点像样的东西,怕她真是要饿晕过去了。

许秋被她这一问,不怒反笑,“沈大小姐好气势,我突然想起来了,当初你进门的时候,还带着一条很宝贝的狗,可惜那狗跟错了主子,死得实在凄惨。而我的猫儿可金贵着呢,你那贱婢伤了它,我教训她一顿,这事儿也就算了,真要闹到如霆那里,你以为你讨得到好吗?敢在我面前摆架子,你还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她站起身,刚要离开,手腕却被他牢牢地握住,“怎么?怕他看见?”

司机看到许秋过来,赶忙拉开车门,殷勤地招呼她上车,对沈之悦却是格外冷淡,看向她的目光里甚至带了一丝鄙夷。

沈之悦愈发无奈,这丫头向来执着,甚至有些钻牛角尖,“也罢,有些话我还是当年跟他说清楚的好。”

她拂去落在身上的淡粉色花瓣,缓缓站起身,唇畔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从这里到城郊有好远的路,来来回回也要折腾大半天的时间,我实在没那闲情逸致去陪他消遣。你就让人传话给他,要他去一品楼等我吧,据说那里新请的是地道的江南厨子,我正想一饱口福呢。”

“是,奴婢这就去。”碧巧欢喜道,立刻转身跟外面的人回话去了。

“小姐。”逆光阴影中,张璇走了出来,她看了眼碧巧消失的方向,面上带了层薄薄的怒意,但在沈之悦看向她时,神色又恢复如常,她稍顿了下,双手递给她一张帖子,道,“安小姐已经是第五次给你下帖子了,小姐这次还是要拒绝吗?”

沈之悦接过那张帖子看了下,是上流社会的小姐夫人们最普通不过的邀约帖子,地点刚好也定在了一品楼。

之前安琪已经差人送来了几次这样的帖子,或看戏听曲儿,或一起用餐,反正就是寻各种借口约她出去,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晋如霆的事情找她。

晋如霆犯了那么大的事,树倒猢狲散,现在也就剩了安琪还在费心为他四处奔走,能得这样的红颜知己,该是他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啊。

“去回了那人,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