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平安被甩下马来显的分外狼狈,他跳起来伸手指着高老太君:“你这老太婆好生没理,不声不响的就祸害我的马,你……”

她话才说到这里,就听到屋内传来高芷兰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瓷器砸碎的声音,还有高芷兰扯着丫头狠打的声音。

“瞧什么。”季亿狠狠瞪向季缜:“读那些做甚,没的移了性子,都不过是些可怜女子被逼无奈才写的,你妹妹哪里可怜了?她有我宠着,有你们八个帮扶,就是个做悍妇谁也不敢将她如何。”

魏牟几步过去双手去扶成国公:“您老赶紧起来吧,有什么话好好说,如此这般叫陛下都要心疼的。”

他话未说完,卢家子弟已然怕的浑身发抖,心寒如隆冬腊月,吼道:“我招,我招,莫再用刑了,我全招。”

老大夫应了一声:“那位神医并不知名姓,只因她长的实在是好,又在金陵治病救人,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一视同仁,可谓活人无数,民间称她为赛观音,只可惜她在金陵也只呆了不到一年,也不知因为什么便再无音讯,此后多少年也没再见她出现过,在别处也没听到她的消息。”

成平安满脸的失望还有怒气:“还未嫁人就给人宽衣解带,哼,我还以为季相家教多严,原还以为你是个冰清玉洁的,没想着竟是这么个连妓子都不如……”

成怀瑾先跳到船上,回身朝季颂贤伸出手来,季颂贤握了他的手借势跳到船上,几步过去坐在桌旁拿起一颗葡萄咬了一口,顿时满口都是酸酸甜甜凉凉的味道,季颂贤一笑:“这葡萄用冰镇过的?”

“只我若不来了,你们老爷怕是更生气。”成怀瑾看了随侍一眼,眼中有几丝笑意:“我也知你家老爷因何生气,放到谁身上,谁也得恼。”

她惨叫一声吓昏了过去,高老太君却疼的心犹如刀割一般。

季亿叫季纲招待吴太监,他则拉了伍氏叫上家里几个小子一处说话。

一抹艳红爬上季颂贤的脸颊,她只觉脸上火烧似的烫,用另一只手捂脸:“夜深了,你自去吧。”

“何人?”季颂贤压下心头惊慌怒问一句。

“好,好,快些过来。”伍氏将季颂贤叫到近前,伸手摩挲她发顶:“前儿娘说你的婚事有的磨了,又有景家总是来想要再与咱们家来往,我又叫人将他家的人打将出去,另有几家也不知道为着什么上门求娶,娘叫人打听了,这几家家中都有通房小妾之流,娘可不忍叫你去受那些苦楚,也都回绝了,原想大约近期将此事扔一扔,哪里料到赵尚书归乡后与你爹爹来了一封信,是替他的弟子求亲的。”

一时季缜又摸着头道:“我今儿去取书稿的时候印书作坊的掌事还跟我抱怨了。只说如今印书印的快着呢,光印那些诗词还有四书之类的有些太单调地,且这么一来。有些工匠就闲了,他想多寻几样书稿印制,只不敢自己做主,另外便是不晓得寻什么书稿。”

温瑞言少年丧父,其母做针线活养大他,他少时聪慧,几乎过目不忘,是个难得读书的好苗子,当时季亿在温瑞言家乡为官,一次去乡间探查一个案子时碰着温瑞言,极喜此子聪明孝顺,又见他家境贫寒,由人推已,倒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意,之后就对他多有接济。

庆丰帝立时明白过来,笑道:“对。对,即然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打压,那咱们就使劲的抬高工匠商人的地位。”

季颂贤翻找试卷,念着策论题目,心中还想着说起来此时科考比记忆中千多年后的人们高考简单多了,只如今的人们识字的太少了,所以能参加科考的好似就有多大的学问似的。

季颂贤笑着剩在盆中一碗冰碗子,又拿了三碗放到另一个小些的食盒中,一指剩下那个:“你且将这碗端到咱们房里。等送回来再吃,我去与爹爹娘亲送去。”

但是送考题的话便是好事,季家这些考题并没有妄测君心,也没有透露此次春闱试题,而是将历年考题汇总了一下而已,季家如今有三子都要参加春闱。这么做在情理之中。而他们拿去送人,这也是正常的人际交往,谁也不能说季家一个不字。

说到这里,他自己倒先撑不住:“贤姐儿倒是真真的好,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情都是顶了尖的,如此。这婆家才难寻呢,寻的太好了我怕嫁过去受公婆的气。寻的不好了又对不住贤姐儿。”

“拿着。”成怀瑾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将季颂贤吓坏了,她赶紧乖乖的收下令牌,然后就看到成怀瑾眼中又多了笑意。

季颂贤坐下。成怀瑾在她对面坐定,一拍手,登时又有人端了两杯茶和一碟子干果蜜饯进来。

成国公一时急的什么似的。忙叫人备了礼送去卢家,想着叫卢有德希事宁人。

“好,好,全当我没说。”成平安见此也不再要求如何惩罚那些小旗,心里想着求人不如求已。总有一天他自个儿将场子找回来,他拉下脸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我来是要问问你为什么将全唐诗抄出来?”

见季亿答应了,季颂贤笑嘻嘻的告辞离开。

又写了笔者的名号自称潇湘子。

一连吟了好几首咏芍药的诗,季颂贤胸中顿生豪情。只说即如今出了头,就出尽风头罢,就缓步轻移走到一丛玫瑰花前折下一枝红玫瑰吟道:“露湿春雨浓。玫瑰满院红,相思成远恨。盈盈夜夜空。”

成怀瑾应了一声,又指着几株花与襄阳公主一一解说,等说完了便果决的拱手告辞。

季颂贤看了几眼心惊了好一会儿,好好的这家也实在奇怪,将自家弄的跟个佛堂似的做甚?

“若不然,若不然你们送我到金陵,我必然重重酬谢。”伍瑞云听人家不愿意借给他钱就又厚着脸皮求人护送,实在是他这一天一夜行路走的怕了。

这画一出现季颂贤就倒抽一口冷气,之后便是欣喜若狂。

看完季颂贤,这丫头看向成平安,端起一脸的笑容来:“成公子,公主有话嘱咐公子。”

一屋子的人又说笑一会儿子才各自告辞离开,伍氏拉着季颂贤去瞧她叫人给伍瑞云布置的客房。一行走一行道:“娘没那些文雅的心思,难为你比娘强了许多,你去帮娘瞧一瞧,娘想着你表兄是个读书人,定也喜欢屋子弄的雅致些,到底还是该有些书香气的。”

一行说,他一行起身给季颂贤施礼:“大兄谢过九妹,这回大兄沾了妹子的光。”

却原来。这成怀瑾瞧着面上冷了些,可心却丁点不冷。他也是个懂享受的人,自然不会将屋子弄的那般冷硬,先前见成平安的那间屋子是特特叫人布置出来的,一般见外客都是在那间屋中,也能叫人心存畏惧,只他寻常住的却从来不是那般。

青年冷笑一声:“怕甚,若单只问这么一句话,我也不多留你了,且去吧。”

一时襄阳公主又拉着季颂贤说了好些话才起身告辞。

她这一问倒是叫襄阳公主险些掉下泪来,拉了伍氏的手抽噎两声,有些失了体统,不过却更显真性情:“夫人,真真是令千金救了我们的命啊,若不是她,不晓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

成怀瑾一直等了约摸半个多时辰锦衣卫的人陆续赶到,一个千户带了许多总旗小旗将这间小屋团团围住听侯吩咐。

不知不觉的,成平安骑着马出了城,看着夏天初至,绿树红花的美景不由的心胸了也开阔了些,心中郁气消散不少。

绕梁跟小草几个拍着膝盖大笑,小草指着季颂贤一边揉肚子一边道:“到底是有福的,这不,真真守株待到了一只笨鸡。”

说着说着话,季亿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季颂贤见了知季亿这段时间应该是公务极繁忙的,竟将人累成这个样子,满心的心疼,叫了人将季亿搬到床上,又轻手轻脚给他盖上被子才算安心。

成平安此时看到冯蓉蓉手中拿着的首饰盒子就问了一声:“你是来买首饰的么?”

“八兄做主。”季颂贤起身给季缜郑重的施了礼又将那些地契之类的东西交给季缜。

她拿出来数了数,共十万两的银票,在金陵繁华路上有三个铺面,在离季家不远处有一处三进的宅院,城郊有一个十倾的庄子,剩下的便是许多盐引。

想到刚才成怀瑾自我介绍,季颂贤心知他定然怨怪成家,所以只报名不报姓,想来若是可能,他怕是不会姓成呢。

那老头儿是个孤老头子,先前曾得过宋氏的恩惠,自愿来这里替宋氏守着产业的,他见季颂贤进门之后极熟悉的样子,各处都不用自己去带便能寻到,想来也知她定是受了宋氏嘱托,且看过宋氏所绘的这屋子的图样的,对季颂贤也放心,笑眯眯道:“娘子只管放心,小老儿必然尽心尽力。”

“爹。”季颂贤将书码好用布包了起来:“咱们还是赶紧拿到书房去吧,这会儿外边潮,莫叫书犯了潮才好。”

伍氏一行说,季颂贤一行笑,最后笑的滚倒在伍氏怀里,口中直道:“不成了,娘亲给我揉揉肚子,哎哟,笑的肚子疼呢。”

将所有的想法抛诸脑后,季颂贤又开始认真读书。

这么想着,季颂贤只觉头脑更加的清楚明白,心中也是一片安然,浑身又是轻松舒坦,竟像是真将许多重物抛却,整个人都轻了不少。

冯贞贤这会儿子就想将季颂贤带离这里,旁的事是不管的,立时点头:“姐姐只管使唤她。”

冯蓉蓉一听抿着嘴笑了:“季姑娘这样干净人儿怎么学那等下里巴人的做派,没的辱没了相府千金的名头。”

荣威侯老夫人自老侯爷去世之后便居于偏房的锦香院中,一行人便去了锦香院,进了正厅,先给荣威侯老夫人见了礼,才分宾主落座。

的确如此,季颂贤想了约摸有一刻钟的时间,立时双眼发亮:“前朝太宗皇帝得江山来路不正,又最是好色多情之人,他后宫女人各色都有,许多都是极厉害有心计的,明皇后为了妥当管理后宫,不得不写了女则来陷制后宫那些女人的行为,若不然,恐怕明皇后这皇后之位也坐不稳的,便是林皇后也同样如此,不过是开国之初后宫各色女人都有,她很不便管理罢了,写了这些书一来管理后宫方便,二来,也是给自己扬名的。”

说到最后,季颂贤情绪有些低落:“你和爹说的都极是,确是可怜之人所写,只那宋夫人的孝经劝人孝敬夫人倒也能读,旁的,都是披了一层皮子,内里另一番勾当,若世间女子当真去学去做,那才是真将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