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淑芬姐妹也是“不亦乐乎”的。对淑芬来说,那样出口成章又会写诗的大叔,完全就是崇拜的偶像呀!对淑菲来说,家里有个客人,生活改善了不说,就是略微小调皮一下,爹娘也不会拉下脸来骂人的。

水电站的办公楼和宿舍楼修得很是气派。水电站的临时负责人在修宿舍的时候,专门精装了几间套房,新床新被新家具,还有崭新的黑白电视机和蜂窝煤炉,看上去,比城里的小酒店还要利索。副县长和顶头上司杨局长到来,肯定是要住进这样的套房的。

王老太太跪在儿子的新坟旁,泪水打湿了身前干裂的泥巴,这是一个母亲最无助的眼泪,一个女人最孤独的诉说。在村里组织把儿子掩埋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坟前。那新烧的纸钱,断不是儿媳的仁慈,一定是杨泽贵的孩子所为。

“五、被告人有精神障碍。被告人因慢性酒精中毒导致精神障碍,辨认或控制行为的能力有所降低。根据请求,案发次日对被告人做司法精神病鉴定,确定被告人的案发时无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富顺!”杨泽进转过身来,仔细瞧了瞧,这可不就是四哥领养的那个儿子吗?“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江云吗?”杨泽进越听越糊涂,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再次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

东边的太阳冒出了脑袋,四射的光芒张牙舞爪,势要把整个江云城都焦灼,把嘉陵江都煮沸。

国强就像失去知觉一样,跪在地上,两眼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那一滩鲜血还在蔓延,浸过了国强的膝盖,染红了他的裤子。

杨泽贵夫妇不置可否,只能一边劝着淑芳,一边期待着国强能浪子回头。谢国强留给他们的印象绝对无可挑剔,不管是对人还是干活儿,都是尽心尽力。可是在小海棠拜杨桂勇做干爹这个事情上,这家人的意见是一致的——那杨桂勇是个什么东西,人尽皆知!

“哦,是呢,我去拿点旧报纸!”

“不吃!哎,从生产队到现在,都十几年了,怕是活不成了!”

不过,“天才”并没有迎来过多的崇拜,相反地,人们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

下家被这气势吓到,牌都没看就趴下了。随后的几家拿起牌来,尽管也有些对子牌,不过囊中羞涩,要知道庄家不看牌“扯两块”,你要想起开庄家的底牌,那需要五块钱。五块钱对这群普通的赌徒来说,确实太多了点。

这个问题马上引起了共鸣,土墙泥地都被猖獗的老鼠打了洞,挂着的腊肉都被偷吃了好多。嘹亮的吆喝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富顺斜视了一眼这个突然出现的同桌,并没有理会。作为旁听生,他可不想被老师格外“关注”。

“你婆娘可以跟到学哈儿嘛,我们老汉儿都喊我们去学哦!不过学不来,没得哪个耐心!”杨泽军把手里的茧子丢进了自己箩筐里,然后给弟弟使了个眼色,把国强拉到一边抽烟去了。

富顺的搪塞带着心痛,他不是不懂,而是根本就无法判断。随着年龄的增长,打开的心扉让曾经的朦胧变得有些渴望,可是渴望的对象依旧是朦胧的。对于他的搪塞,还谈不上什么理性,更谈不上什么责任。

“娘,我再和淑芳说说!”

刘永翰接过碗来,这是他做梦都想喝一口的热稀饭。他埋着头一口气喝掉半碗,然后抬起头看着脸色发紫的桂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农村来的女娃娃,怎么会这般满腹心机?一定是张海奎那个王八蛋,在这码头上能够清楚知道他和马兰花的只有张海奎。

“最多三年,一般你栽上第二年就能结果!”

“你问嘛,我又不是听不到,下来做啥子嘛!”

桂英并不生气,只管往菜场走,“你可别忘了我爹以前是做啥子的!”

“顺儿,我就晓得你运气好,你看看,这几十个饺子唯一的一个硬币都遭你吃出来了!”

“不……不……”淑芬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刚刚在会议室的不卑不亢变成了无话可说,只顾一个劲地往回拉绳子。一旁的聂仁昊见她实在拉不住,伸过手拉了一把,没想到自己的猪又跑了出去。不过他很快控制了局面。

几个人看看了王福民,摇了摇头。“聂书记,确实是家里没啥劳动力,婆娘娃儿在家里拉扯不走哇!”

淑芬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幽默风趣的聂书记,跟他见到的其他当官的不一样,它既不像罗乡长那么死板,又没有七叔那样“狡猾”。

在经历了从“乡”到“公社”再到“区”,继而又回到“乡”这个名称的岔河,是嘉苍县最偏远的西部片区的中心,涵盖了六个乡镇。县里搞的这次农技培训就在岔河乡政府的大礼堂进行。如此大规模针对农民专业而系统的培训,在嘉苍县尚属首次。

“哈哈,这下我真要跟你开个玩笑了——你婆娘来了,富顺!”

“没得事,过下就好了!晚上冷,不逛了,明天周末,我陪你们逛吧,我们去招待所……”

“太好了,谢谢罗乡长!”小姑娘欢呼雀跃,父亲的善良和勇敢终于得到了肯定,那“军功章”有父亲的一半,还有自己的一半呢!

路边最大的一张桌子和富顺家的八仙桌差不多大。到了正午“开席”时分,“八仙桌”上席的位置一直空着,等待着一位贵宾的到来。

“快,拿点水和吃的过来!”李翔带着几名警察赶了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王警官,脱下外套包住桂英,又从裤兜里掏出手帕递给富顺,然后俯下身子抱起桂英,富顺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擦拭着姐姐的脸颊。

“天天如此?”

“没整,日他龟,这里头坐起都难熬,还不如像那几年,把老子绑去打一顿就放了还好点!天天审,天天审,脑壳都审晕!不过也感谢那个李老头儿,要不然老子又要遭关起,又要遭打!”刘永翰说的“李老头儿”是李翔。

“还有这些东西,你认识吗?”警察递过一个帆布包,那是富顺从杨家湾背出来的!

一生吃斋念菩提,苦难也有八十一。

富顺吃着鸡蛋,看着这个看仓库的女孩儿,这几天不在太阳底下,皮肤白净了不少,头发也学着城里人扎了起来,除了稍微寒酸的衣服,也和城里的大姑娘没有两样了。只不过,她很快又要回到那个贫穷的山里去了。哎,这事儿不应该瞒着,还是告诉她吧!

“你喜欢工程学,是不是因为你老汉儿是个木匠?”叔叔吃了一口猪头肉,就着这五仁馅儿的月饼,真是别有滋味。

大姐几乎流着眼泪对说:“何医生告诉我,因为这次难产和剖宫,以后可能不能再生育……”

“哈哈哈,顺娃子,你看起好瓜哦!”

卫生院的卢院长带着两个卫校实习的学生,早早地迎在了石桥桥头,看到何医生一行过来,赶紧把滑竿改成了医护担架,两个学生同样马不停蹄,直奔那几间低矮的平房。

“叔,不上学了,上不会,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可能再去学堂读一年级嘛?!”

“你是我儿子,说这些做啥子?”“刀疤刘”拍拍富顺肩膀,又摸了摸小脑袋瓜子。他一定是喝醉了吧,富顺想着,主动给叔叔剥了几颗花生。“叔,我晓得你把我当儿子看,我和桂英姐都感激不尽……”

“你去我就去!”桂英听到不是他一个人去,放心多了。

富顺和桂英重来没有见过这架势,远远地站在洞口看着,在与那罪恶的歹徒凶残的眼神对撞的时候,桂英吓得打了个哆嗦。富顺摸了摸还在疼痛的胳膊,游离愤怒!

“富顺,给我帮你缝!”桂英只是说着,也不敢去抢,她也知道富顺绝不可能把珍贵的书页再交给她——这家伙,在码头挑货都横挎着那个帆布包呢!

对面其他几家溪边的人家已经陆陆续续的转移。杨泽贵急得单腿站立起来,抓住那颗歪脖子树,终于看到淑芬出来了,赶紧用电筒照着路。淑芬艰难地往上爬,老太太坚决要求自己下来走,淑芬根本没理她。

“富顺,我看你每天都在看书,都是些啥子书呢?”桂英提了提还有些重量的帆布包。

“你个女娃子,还问老子要做啥子,要钱!懂不起哇?”歹徒恶狠狠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