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可笑,不是楚璇出手也并非是宋婕妤截的胡。而是林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浅月给截了胡去,哦,不,现在该唤张采女。

只听到茶盏狠狠撞到桌案上的声音,吓得王欢意一激灵。何妃挑了嘴角,冷笑着:“还知道唤本宫娘娘呢?本宫还以为你都出息了呢。”

顾隽伸出猿臂揽着王欢意起身,丰神俊朗的面庞上噙着温润的笑意:“起来吧。”

楚璇略一蹙眉,玉蓉却先她一步开口:“让开!”

顾隽闻言质问道:“孙才人,你去掖庭做什么?”

那宫人闻言就有了动作,只听见孙如芸大叫一声:“你敢!”

“嗯?”

顾隽放下手中的狼毫,抬头看向李全忠。这皇后如今是越发不稳妥的,做事也不如以前。顾隽沉着声:“怎么了?”

“姐姐可得注意着身子,皇上还是惦念着姐姐的,哪像妹妹,皇上不重视妹妹,就连御膳房的狗奴才都敢克扣膳食。”

何妃端坐着上座看着众妃纷纷而至,除了楚璇、林妃二人提前说过没来,其他人都收了请柬。

顾隽伸出食指点了她的鼻尖:“你就尽喜欢插科打诨。”

顾隽稳着声儿:“都起来吧。”

马良仪轻嗤了声:“切,真是小家子气。”马良仪这话说得楚璇都不禁附和一声,当真是小家子气。

没被带上的人一脸不虞、垂头丧气的,而被带上的人也是春风满面脚下生风,连带着脾气也好了不少。

想来皇后这端庄、善良的模样也是做得深入人心,要不是熟知这宫中没有一个良善人。恐怕楚璇也要被皇后糊弄过去,但顾隽似乎已经被糊弄过去了。顾隽一心扑在国家大事中,哪能分出太多心关注六宫的事。

楚璇被她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给圈懵了。什么鬼,她要是不舒坦怎么会有这么多闲工夫画画。最近玉蓉是不是间歇性精神病发作了?

瞧着那一身也不是宫女打扮,偏偏跟在文婕妤身后,楚璇险些没看见她。

大乐奏起,皇帝身着冕服端坐在龙椅上,乐止。而一切典仪设在龙椅之下,礼部官员手捧金册、金宝将之放在案上,而一众官员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封妃大典。李全忠奉天唱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礼崇位号,实资翊赞之功,锡赐以纶言光兹懿典。咨尔林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贞静持躬,度贤礼法,著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仰承皇太后懿命,以册印封尔为林妃。尔其懋温恭尚祇,克赞恭勤,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哉。”

皇后今日兴致好像也不大,没等她们过完瘾就让人散了。虽说坐在凤仪殿里的妃嫔都是盯着那张凤椅的,但是如今这皇后也是颇有威信的,且不说她掌六宫之权,可以惩处妃嫔,她可是皇上的正妻,皇上可万万做不到宠妾灭妻的事。那些言官可等着有什么事来让他们好好劝诫一番,日后混个忠君爱国敢于进言的名声。所以,妃嫔们明面上对于皇后的话也是顺从的。至于私底下,谁又知道呢?

这会儿林娟正生着气,哪有功夫去理会孙如芸:“不见!”

昨夜她初次侍寝,理应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妆容打扮自然不能随意糊弄了去。

仔细一想,果然是麻烦。

才刚出殿的李全忠一瞧,一拂尘就扫在他头上:“贼眉鼠眼地瞧什么呢?小心被皇上看见要了你的脑袋。”

在林妃一事上,何妃与皇后站在统一战线上。毕竟谁乐意有一个人进宫就威胁到她们的地位呢。

皇后那边却已经得到消息,明天她就算不让林妃半死也好歹要脱层皮。真当太后给她脸,她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孙如芸一挑眉,上前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楚璇左颊遭了一个巴掌,红肿得老高,头偏向了一侧,满脸不可置信。

林妃平了声儿端着模样:“妾晓得了,谢皇后娘娘厚爱。”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楚璇陪着笑应着站起了身,暗地里皱眉揉了揉发酸的大腿根。

启盒一看,俨然是一支八宝翡翠菊钗。林娟是个聪明人,而何倾歌也不傻,沉浸王府的时日也不算短了。这菊钗,不就是在嘲讽她已经过气了?

楚璇瞥了一眼坐上的林妃,果然也盯着楚璇面色不虞。是这林妃初入宫闱太过沉不住气了?

楚璇坐在椅子上,听着教养嬷嬷普及宫中情况:“如今宫中皇后娘娘原是当今皇上的正室,如今被立为皇后掌后宫事宜,就连小主们的册封也是皇后娘娘拟定,甚得皇上敬重。而宫中还有为何妃娘娘,是皇上潜邸时府中的侧妃,颇为受宠。而宜贵嫔次之。”

当唤起“太常寺少卿庶女楚璇”时,楚璇依着宦官的声音开始三跪九叩,待一沉稳男声道起才起了身。楚璇紧攥着袖沿,殿上的瑞景帝却让她抬起头,楚璇努力平息着心中的忐忑,将螓首微微抬起,好让座位上的几位瞧个清楚。而自个儿的视线则停留在座上人儿的明黄色靴子上。

当婢子奉命泼完了油,正当楚琪心满意足准备离开时,却一不小心踩到了油脚下一打滑,身子歪向一侧,径直往旁边的湖里倒去。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惊得那婢子喊叫起来。

张彩艳惨白着一张脸,嚅嚅嗫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她这幅模样,林妃手下又加重几分力道,顿时张彩艳的下颌便多了一道红痕。

“怎么不说话呢?让别人瞧了还以为本宫欺负苛责你了呢。”

“奴、奴婢不敢。”

林妃看着她吃痛的模样,心里舒畅几分,嗤笑着:“奴婢?如今还自称奴婢,张采女如今不可是当今天子的妃嫔了,怎么还自称奴婢。想来这奴才当了宫妃,这宫规还没学好呢。”

张彩艳瞅着林妃的脸色,声音微如蚊呐:“是,妾、妾承蒙娘娘教诲。”

林妃闻言冷哼一声,脸上笑意尽失,用力甩开她的脸,取了帕子狠狠地在手上擦了几下,犹如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张彩艳却被整个人甩到一旁,又立马恭敬地伏在地上。

林妃坐回主位上,睥睨着阶下的张采女:“既然知错,就去将宫规抄习千遍,好让本宫看看你的诚意。免得让人家嚼舌根,从本宫这儿出来的,竟然不知道宫妃该怎么当。”

她明知千遍是难以完成,却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咽。

“是。”

林妃觑着她脸色发白心情好上几分,如今她在这宫中本就还未站稳,就被人这般打脸。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但是这浅月是前几天才得皇上临幸。在浅月还没被皇上厌弃的时候,尚且还有新鲜感时出手狠狠打压的话,那凤仪殿的皇后和钟粹宫的何妃可都在虎视眈眈,正等着她出错呢。

为了打压区区一个采女,却被皇后和何妃捉住短处说她善妒的话真不值得。可是她又实在忍不下去,所以只能折中了。不需皮肉之苦,却又能折腾到那个贱蹄子。

林妃垂眸凝睇着自己新染的腥红蔻甲,衬得肌肤如雪,随机又悠悠地开口讥讽:“怎么?还愣在这儿做什么?不打算回去抄习宫规了?还是你打算等多少年之后再交给本宫?”

张彩艳闻言慢慢站起身来,告了声退便转身出殿。

张采女亦步亦趋地从长春殿出来,回到观海阁,便将心中怨气统统撒了出来。

她只是为了自己寻一个更好的前程!这有什么错!凭什么人人都对她嗤之以鼻,她们不过是投胎在一个好人家,出生便含着金汤匙,一入宫就是名正言顺的妃嫔。总有一天,她会将她们统统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