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岗敬业,既要工作,又要过节,那只能在工作的地方过节了。”吴枫以自认最优雅的姿势靠在墓门边,不过优雅并没让他搞定半个小时之前就该弄开的红酒瓶。

那只手改抓我的胳膊,我激烈地挣扎,但手却越来越多,由最初的一只,变成两只、四只,它们紧紧钳住我的肩膀和手臂,我发疯般踢打着空气和无形的威胁抗争,最终它们放开我,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扼住我喉咙的大手。

“哼,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如果再废话下去,不死也会落个终身残疾!”

但我不能在华增面前表现出知道内鬼存在的事,因为这事是二楞子告诉我的,我和二楞子的谈话将是个永远的秘密,以后任何人问起,我都会说遇到的是他的尸体!

或许我们的动作太大,从顶部又垂下许多条麻绳,像章鱼的触腕般寻找刚刚移动的活物,那东西在我背上扫来扫去,我紧张得血液几乎都凝固了,万幸的是身下的人也僵硬着没动,要是他傻乎乎挣扎,我们俩个一起完蛋,那我真是白当一回雷锋。

然后我挪到墙边,摸索着向前继续走,没走多远,脚下一绊,紧跟着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黑咕隆咚的通道里,冷不丁传出人的惨叫,还是从我脚底下发出来的,没立刻昏过去已经算是胆大包天了。

那庞然大物是颗石头雕成的兽头,兽目半睁,兽口紧闭,雕琢得栩栩如生,仿佛一只巨兽正欲钻进洞里,但因为身躯过于庞大,只把头伸进来便卡住了。

“他们呢?”

听到赵五爷的名字,我忽然想起那只无主的断手,三九很快又补了一句道:“他不在里面。”

“趴下!”三九的低吼回荡在虚空中,我和对面的尸怪都被他的吼声震得一楞,紧跟着我听话的卧倒,眼睛却死盯住尸怪,那尸怪的反应也很奇怪,它做了个前后摆臂的健身动作。

我此时就被这种情绪所笼罩,以至后劲的皮肤传来痒痒地感觉,可不等我抬手去抓,三九先一步发力,大手按住我的头顶往下一压,我整个身子瞬间矮下去一截,膝盖撞上面前的岩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痛得我直抽气。

然而那些东西只是从我的脚下路过,没有一只顺着小腿爬上身体,我却不敢放松,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终于等那骇人的声音远去,吴枫才松开钳制我的手,我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虚脱般瘫坐在地上。

“走。”三九把铁盘往怀里一揣,两步蹿到我身边,铁爪似的五指扣住我的胳膊便拽着我飞奔起来。

我用的手电是吴枫给我的,虽然我叫不出名字,但从耐用的不锈钢外壳和超强照明度来看绝对是好东西,就是因为它太好,才让我此刻看到极其惊悚的一幕——我的脑袋旁边还有一颗脑袋!

这一刻我感到丢失的仿佛不是记忆,而是整个自己,吴枫和三九所认识的那个我,是陌生的我,那么我还是自己吗?这个问题让我心如乱麻,只得压下暂且不理。

不过此刻我发现这只是人处于生死关头时的本能反应而已,脑子里不停回荡着我不想死,不要杀我这句话。当然,我没有忘记逃跑,可惜才站起来扭过身,一股强劲的力量就把我提小鸡似的揪了回去。

才下了两米深,豆大的雨点便顺着井口砸进来,顷刻间暴雨倾盆,我们急忙加快下降的速度,井底异常阴冷,好在下面的空间很充裕,这井形状呈酒壶状,上窄下宽,瓶劲较长,底部宽阔的部分有两米多高。

当时的情景我也看到一二,比如小少爷被黑蛇咬伤,二楞子炸掉蘑菇。我坠落昏迷后,地精不知什么原因撤退了,三九用法宝制住黑蛇片刻,给他们争取了挖地道的时间,他们这队才侥幸逃过一劫。

至于蘑菇底下另有出路是谁发现的,白晋宇讲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吴枫,显然他对吴枫为什么会知道这么隐蔽的出路也抱有怀疑。

万幸的是那兽头门后的通道有能杀死黑蛇的物质,黑蛇进去便会命丧当场,不然他们即便有枪有弹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唯一遗憾的是有个伙计为掩护大家被垂死挣扎的黑蛇困住,没能逃出来。

我自然知道那个伙计的下场,那人死而不僵,还杀了假吴枫,最后被我亲手埋葬。只是这件事中有个问题,赵少爷被黑蛇咬伤仅仅是昏迷不醒,依然脸色红润、唇色健康;而那个伙计被黑蛇咬过就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活尸,这究竟是小少爷天赋异禀,对黑蛇毒素免疫,还是……那个伙计根本不是被蛇咬死的,只是有人借黑蛇掩护,狠下杀手!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那么白晋宇口中名叫钱山的伙计、本名方木的二楞子和华增,他们三个极有可能是被同一个人所害,只是这个人想不到,他以为自己做得干净利落,‘线索’却偏偏都被我给遇上了,还从中知道了他的存在。

“尸姐?”正说得兴起的白晋宇盯着我,叫了一声。

“恩?”我从思考中回神,目光转向他。

“那个……”他推推并未滑落的眼镜,扭开脸含糊道:“我们该不会走进时空裂缝了吧。”

“你刚刚的表情太恐怖,吓到他了。”吴枫突然插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没说话,只是回以一记微笑,他楞了下,微不可察地皱皱眉,我现在不想管他心里想什么,反正我得找机会回到捷径的入口。华增说过,要出去最近的路就在真正的藏书地,别的说辞他都可能作假,但他自己也要从那里脱身,所以这一句应该是真的。

我们路过秘道入口时,翻开的暗格已经闭合,果然华增那小子自己跑路了,我咬咬牙,一丝狞笑爬上嘴角,我问自己,为什么要隐藏躲避?如果把麻烦都解决掉,不就轻松愉快了?

再抬头时,一行人已经走回黑麻绳盘踞的小广场,我笑了,这里是绝佳的坟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