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花长念在哪个村，可不知道他家在哪儿。正好，进村经过学堂，花雷追着曾先生问文，别的小孩子都在摇头晃脑背三字经，他俩便站在了外头。
也因此，万氏手里的钱迅速流了出去，都是当场结算，倒一车石头给十文钱。
两家心领意会，自动往婚事上扯，陈家婆子笑呵呵道，他家不差钱，愿意出五十两当聘礼银子。
花云倒是冷静，点着头分析：“恩，打算得挺不错，把我扔野地里饿死，咱家名声也臭了。不管她做什么，人家会说咱家是自找的。把妹妹卖了换银子，也牵连不到她亲儿子的名声。我想想，这是去了俩。冰儿还小，弄个意外啊大病啊，也不碍他们眼了。娘呢，痛失孩子，要是闹起来，就赶出去，不闹就继续当牛做马，也熬不过几年能活。就剩爹和哥了，俩个劳壮力，李氏估计会舍不得。但家里没有女人操持，她更能光明正大的管着你俩了。估计也就是给她家打一辈子苦工的命。要省钱，也不会给哥说媳妇，爹这支也就断了。等老爷子和李氏没了那一天，自然也就被赶了出来。如果，你们还活着的话。”
“卖谁？”花雨心里一股不详的预感。
花长宗花长耀目光一闪，还是威严开了口：“二郎怎么这么狠？你弟弟们又不是故意的。”
花长念笑了起来：“现在你是顶梁柱，你说啥就是啥。”
没多久，万氏便有些后悔。
因为李氏和几个孙子使坏招，花云把邻着花家后墙的两丈宽的地方栽满了刺条。那东西疯长起来，快挨到墙头高了，从花家后院里不用抬头都能看见一大块绿。李氏天天堵心，叨叨着墙头那么高压住了花家的风水什么的。
花云倒是看出几分意思，从自己来到这里，花雷不止一次保证他会让弟妹，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偏偏入了学，家里的活计都是爹娘和自己做的，这孩子敏感的自尊心受不了了。
花长念腿虽然好了，但万氏不放心，拦下急着想来帮着盖房好省工钱的他，仍旧多半天的在床上躺着。可憋坏了。
“等等——”花长念不由自主喊了声。
万氏有些不好意思，嘱咐花雷：“明天打些油来。”
花顺安哪里还敢这样说？躲在花香儿身后露着半个脑袋连连摇头。
陈大河一拍脑袋“咋忘了这个？”又一脸为难：“你家院也太大了，这得垒到啥时候呀？”
张氏在一边冷言道：“没这层关系，还有另一层呢，以后就是邻居了。”
董七老爷子白了他眼，说的自己看不进人似的。
花云看他一眼，轻飘飘道：“才多少钱呀，以后再说吧。”
花长祖瑟瑟发抖，任凭第二天张氏怎么唆使着李氏去跟花长念要虎骨，他都在房里一步不出的。方氏也怒了，她才知道花长祖去花长念那里都干了什么，发了一通火，花长祖老实了。
该说正事了。
“那个，肉呢？”
花雷也道：“不是多大的事，娘，你就在家照顾好爹吧。”
“那是啥？”
花云放下鸡：“习惯了。”
也是，要是换个别的暴脾气，她李氏能这样折辱人家这些年？
花长念情绪很平静：“劳烦族长了，我屋里和前院的事，大家都有耳闻。如今闹得这个地步，为了我家心安，也为了最后孝敬我爹一回，分宗吧。大家都清静。”
花老头不说话，充血的眼睛里头复杂的很。
王氏还在傻着，只呆愣愣说：“我听见动静，一睁眼，耀哥就…”低着头看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
花云跟着点了点头。
花雷紧张道：“咱爹没签字吧？”
花长念咬牙：“那您告诉我一声，如何个分法？”
花老头耷拉着头：“你就想着把人赶出去？你也不怕人戳脊梁骨。你不怕坏了你小儿子的名声？”
“虽然，最后是咱爹倒了霉，你也别有负担。”
郎中鼻子里哼了声，花老头脸上更不好看：“快去。”
花云很无语，这跟有丧尸追着似的，怎么就不能帮忙把人背回去呢？
“花雷，你可看仔细了，别让山鸡兔子的跑了。叔叔们可跟你学着呢。”
花长念和万氏眼里隐隐担忧。
见花云站在树后推了推，花雷忙叫道：“大妹小心。这树活不成了，树里早糟透了，不结实，别砸着你了。”
花雷目光很凉：“没听说地主家的长工还是顶门户的。”
花长光几个当时就有了意见，碍于大半夜的没闹起来，也是为了哥三个互相通气。
花云竖起了耳朵：“给我说说分家是什么意思？”
“咳，这作死的耗子。不是娘说，小孩子就是娇嫩，动不动就有个啥不舒坦的，憋一憋也就好了，还让亲家你爹费神了。”
花长芳哭声一顿，拉着李氏指着炕上可怜兮兮道：“娘，那上头耗子爬过了，我不要了。”
万氏蚊子似的开口：“动啥呀？”
花雨还不舍的抹把嘴：“姐，咱们再瞧一会儿，晚些去买条肥肉靠油。”
屋里谁都没出声，只看着两人。万氏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口小口抿，很是温顺柔软。
李氏平日里就喜欢坐在后墙窗户旁，盯着大房不能偷奸耍滑呢。今日被花长念一气，磨着牙监视着，随时准备揪住大房的小辫子死死打压。见花云出门，后头还跟着花长念，直冲冲奔着鸡舍去。李氏一个着急，赶紧趿拉着鞋往后跑。
“这我这个晚辈就不好说了。反正是一个对着另一个说的。”
气得几个孩子炸了毛。
“是哟。怎么那么一大头野猪，都没得大房几个孩子一口哦？”
“嗤，爹，你可别说你再端回去。你信不信，你要是端回去，我们四个都得被人家按到院子里跪一夜？”
花家吃饭的规矩，要一起开动。万氏支好桌子，摆好碗筷，端来饭菜，就退场轮到李氏的重头戏：分馒头。等分好了馒头，花老头一拿筷子，才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