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大为惊奇,他这一掌初时只使了三成力,满以为能够将丁渔的金刚杵斩落,一触之下发现丁渔的力道不小,便又添了两成力,没想到陡然一股力量炸开,连他五成力的一记掌刀都被爆开。他忍不住停下手来,上下打量丁渔——这个小和尚年纪不到二十,身量倒是极为魁梧,方才听他自称什么大龙象王,果然有几分门道。

黄药师这时并不知陈玄风已然葬身大漠,以为他们两人分头行事,不知在干些甚么勾当。于是按兵不动,打算等陈玄风现身之后再将两个逆徒一体擒拿。然而他跟了梅超风数日,没等到陈玄风,只见到梅超风一个瞎眼女子,夜夜出没荒山,偶尔掳掠一两个无辜人等来练习掌力爪力。他隐隐猜到他们两人已经分开,只不知是分道扬镳,还是分隔阴阳。黄老邪邪性发作,不但不觉梅超风残暴,反而起了怜惜之心,因此一直没有下手清理门户,反而在她被欧阳克用蛇阵困住时出手替她解围,赶走了欧阳克。后来梅超风拿到穆念慈送来的信物,赶来归云庄救徒弟,黄药师也如影随形地跟了来。

洪七公离开客栈的当天,丁渔三人也启程南下。沿着运河,一路经过镇江、常州,来到太湖边上。只见湖水澄澈,远望无垠,四下里尽是水波粼粼,云烟冉冉。郭靖头一次见此大湖,极为兴奋,忍不住便要到湖中荡舟一番。

丁渔脚尖刚一触地,便顺势屈膝弯腰,向前猛地弹出,落地的冲力尽数转化为前奔的速度,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直冲出去。梁子翁正占尽上风,陡然感觉到地面微震,仿佛有什么洪荒猛兽向这边冲来,抬头一看,却见一个极其魁梧的高大和尚向着自己奔袭过来,他大惊之下想要向旁边跃开以避其锋芒,不想那和尚抬手挥出一掌,和郭靖方才的救命招一模一样,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仅掌风便让他呼吸一窒,更要命的是他此时正在纵跃中,呼吸不畅内力的运转也受到了影响,本来能跃出一丈的现在八尺就已力竭,因此竟没能完全避过,被一掌拍中了左臂,“咔嚓”一声,断成了数截,脚下接连踉跄。

而笨人则不一样,同一套拳法,笨人也许练几百上千遍脑子里还没记住,然而等到他的脑子记住时,他的身体便已形成了本能反应,别人一拳打来,脑子里还没想到该怎么办,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将对手打倒,可能这时候他自己还在纳闷:他怎么就被我打倒了呢?

而降龙十八掌的高明之处在于,能够以独特运力方式,让人在出掌的瞬间使出近乎十成的力量,这样一来,既避免自我伤害和过大的体力消耗,又保证了掌法的力量和速度。十八招掌法,就有十八种不同的劲力运用,这些运劲方式和人平时的习惯大相径庭,因此很难练成。这就好像一个平时用右手拿筷子的人,无论再怎么聪明,突然让他转为左手拿筷子,他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练习和习惯。

只听洪七公接着赞道:“你这块叉烧中蕴含了三股掌力,最里面一层最为刚猛,应该是以隔山打牛一类的力道打进去,将中心的肉打得粉碎,因此入口即化;最外层掌力最为阴柔,将肉筋震断,肉质挤压在一起,水分挤出大半,因而如肉干般甘酥;中间一层掌力介乎阴柔与刚猛之间,将肉筋尽数震断,却无损其它,因此鲜嫩多汁。我说的可对?”

走了没多久,郭靖心中始终惴惴不安,觉得还是要回去和六位师父们说清楚,黄蓉被他说服,丁渔无可无不可,三人便往中都回赶,但回到小客栈时六怪和全真教的人都已离开,他们追了一路没找到人,后来寻思着反正中秋节要在嘉庆烟雨楼赴约,到时候自然能够碰上。趁着还有半年多时间,不如一路玩耍过去,便又买了一匹好马,三人三骑,并肩南下。

杨铁心说起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其中种种颠沛流离,听来已使人恻然,到最后连自己亲生骨血都不愿认父,更是令人心酸,韩小莹性子最软,不禁便流下泪来。丘处机,柯镇恶和韩宝驹嫉恶如仇,忍不住痛骂完颜康认贼作父。包惜弱听到他心哥经年颠沛流离,受尽苦楚,自己却**于金人,日日锦衣玉食,本已愧悔难当,此时更是心如刀绞,竟“婴”地哭晕过去。杨铁心大惊,但他不通医道,一时手足无措。丘处机探过包惜弱的脉搏后说:“嫂嫂只是心神损耗太过,一时昏迷。且让她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我开一副定心安神的方子,服上几天便无大碍。”杨铁心这才放心,将包惜弱抱入房间中安顿好,然后才出厅中和众人叙话。

原来先前郭靖和梁子翁一逃一追,竟落入梅超风的洞府中,梁子翁被梅超风三招两式打得狼狈逃窜,剩下郭靖和梅超风独处。梅超风让郭靖将自己背出洞府,中途两人几句问答,梅超风发现郭靖竟然是自己的杀夫仇人,便立时翻脸将他制住,打算逼问出内功口诀后再杀之以报夫仇。郭靖明知难逃一死,便以内功口诀为条件,让梅超风答应“我死后你帮我把怀中药物带给王处一道长”。纠缠一番,两人终于开始解释口诀。郭靖是个死心眼儿,梅超风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不懂得说谎或者慢条斯理地拖时间,若非黄蓉及时赶到,他的脑门也许已经被抓出了五个窟窿。

“王府供奉?哈!”丁渔冷笑道:“六王爷,你‘赏赐’下来的十两月银我一分未动。除了第一天与童仆为伍吃了一顿宴席,之后未曾用过你王府内粒米滴水。不知这样算不算吃里扒外啊?”

郭靖和那童子这才双双醒悟,各自叫苦。郭靖心想:不管这许多,我将这童子拿下,逼他帮我找出四味药材,然后叫上蓉儿一起跑便是。当下使出南希仁所传的南山掌法,一招快似一招地往那药童身上招呼。那药童虽也练过几年武功,但毕竟年纪幼小,屋中又没有足够地方闪避,三五招一过,便被郭靖按住。郭靖喝问道:“哪几个罐子里装的是田七,血竭,熊胆,没药?”

想到最后,她竟然想到:也许刚才的打斗都是走火入魔产生的幻觉,现在这浑身骨痛的感觉也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想到此处,她哀叹一声:难怪当年贼汉子将真经藏起来不让我看,强练真经果然后患无穷!可谁让你撇下我自己去了,我不练真经上的武功,如何能替你报仇?贼汉子,你在下面可有念着我……

拐过一个路口,前方传来密集的金属敲击声,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家铁匠作坊,门外两排兵器架上竖着十八般武器,任人赏看把玩。丁渔抽出一条鹅蛋粗的纯钢枪细看,只见枪身上密密地刻了一圈圈细纹,既不容易打滑,又不至于硌手,显然是用了心思;枪头处刃口厚实,枪尖略呈圆弧状。他记得听人说过,像枪矛这一类的长武器,由于灌注在上面的力量大,又经常会触碰到对手身上的甲衣和骨头,如果枪头矛头打磨得过于尖利,往往杀伤一两人就崩断了尖头,所以高明的匠人会在枪矛尖头处打磨出一个钝角,这样反而能够保证耐久和穿透力。

两名华服金人落后两步,对丁渔颔首微笑,丁渔也合十回礼,心中有些许激动:他知道这两人是奉了完颜洪烈之命,前来招揽灵智上人。而他在手印宗外等待数月,正是为了等这两人,在他的计划中,通过此二人混入完颜王府,是极有利的一步。

临行时方清羽对他说:“出去以后帮我探探江湖人的口风,看看他们对明教风评如何。另外如果有头脑简单又武功高强的高手,多骗几个来昆仑山旅游观景,我负责拉他们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