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四身为武当弟子,自是会有私心,所以他只说火烧少林寺,却不提南北少林之分。

姚四转头看看已经西沉的太阳。“我到无所谓,天马上就黑了,城门就要关了,如果你不想露宿街头的话,就再坚持一下,大概还有十里路就能进城了。”

“咻!”一道蓝影从黑衣人的肩膀穿过,黑衣人身子一晃,却强忍着哼都没哼一声,继续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云南,五华山,平西王府。

马虽停下,但拉在后面的车因为惯性朝前翻去,车轮刚刚抬起两寸高,却不知因何原因重新落回地面。

“唰!唰!”一长一短两道寒光闪过,两把刀瞬间插回到各自的刀鞘,服部美黛提着鳌拜的人头扔给护在门外的黑衣人。“退く!”

陈恂没有见到苏麻,她刚巧代孝庄去清凉寺还愿,从而让陈恂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想杀鳌拜可不容易,康熙想杀鳌拜的决心不比双儿小,可他既然没有动手,必有一个不杀的原因,如果自己所料不差,逃不出两个理由,一是他想从鳌拜口中查清黑衣人的来历,毕竟能闯进皇宫的组织绝对不简单,不能任其发展。第二个理由很可能就是名声,康熙对于自己的名声看得有多重,从他宁肯以身犯险去鳌府探病就可以看出。

“别,别走……啊,你……你们……谁啊?”被扒拉到一边的二指禅坐起身子试图抓住护院的裤子,可惜抓了个空,自己反而一头栽在雪里。

陈恂只要说不同意,他就以自己初来京城,而对方是久居京城之人,你选的肯定是认识你的人,我信不过为借口将这事搅黄,我选人你不同意,你选人我也不同意,那就作罢好了。

“阿莲……”二指禅迷离着双眼喃喃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我记得柳如是不是嫁给钱谦益了吗?她女儿怎么会在这里?”陈恂的脑海里虽然对青楼女子的记忆不多,但这秦淮八艳却还是知道的。

六名神秘人在光天化日下直闯镶黄旗大营,在大多数士兵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时,已经摘下他们都统的首级飘然而去,真可称得上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呛啷!”陈近南一扣剑柄上的机簧,灵蛇子母剑的子剑脱离,鳌拜的左手因为向后拉扯,等于帮着陈近南抽出子剑,陈近南五指松开,奋起体内已经不多的内力,以气御剑,子剑以他的手心为轴,好像风车般快速旋转着划向鳌拜的双眼。

陈近南眼中精光一闪,长啸一声左脚轻踩右脚,本已下坠的身体蓦然又拔高一尺,堪堪避过所有的刀气,空中直接一个翻滚,改成头下脚上,手中长剑朝再次飞来的刀气斩去。

“砰!”头领还没来得及翻译,一声巨响已经替他翻译。一名黑衣人应声朝后飞起两丈多远才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皇上这是何意?莫非真要杀老臣不成?”鳌拜趴在地上抬起头来,两只瞳孔蓦然收缩成针孔大小看向康熙。

康熙见鳌拜吃完盘中菜,又劝了两杯酒,一指另一个盘子。“鳌太保,这道菜可了不得,毛姜炖牛肉,毛姜乃番邦进贡之辛辣上品,它的功效不但可以……“

鳌拜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我同样没有亏待你们将军,要没有我提供给你们的粮食,武器,装备,你们能占领那么多岛屿?”

多隆挠挠头嘿嘿傻笑道:“兄弟,你一口气说这么多我哪记得住,难道陪皇上去还会有凶险?”

他从五岁拜入峨眉派学艺,二十五年苦练也只能发出四朵剑花,离最高境界花开九朵相差甚远,师父说他资质有限,恐怕这辈子也无法达到这个境界,今天他的愿望却实现了。

两道人影渐行渐远,隐在黑暗中的李力事直起身子,眼睛里满是激动的神色。

所有人跑出屋外,才发现不是只有这一间屋子在颤,整个院子都在抖动,院中种植的花草左摇右晃,房梁上的尘土碎片噼里啪啦往下掉,守在院中的亲兵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府里各处响起各种尖叫……

“臣弟并没有取笑皇上,而是真的有喜讯要告诉皇上。”陈恂偷偷朝俏立在一边的苏麻挤挤眼睛,家中虽然也有个美娇娘,但并不耽误他心里还能容下另一个人。双儿的忽冷忽热冰火相济固然新鲜刺激,但苏麻的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也别有一番味道。

双儿狠狠的瞪了眼陈恂。“那要看你自己的表现!如果你敢欺负另一个我,第二天我照样会加倍还给你!”

陈恂的手从右脸移到脑门,揉着眉心自言自语道:“昨晚一夜都没睡好,总是做着恶梦,被恶鬼抓着打,时常从梦中惊醒,只怕再这样下去,对皇上交待的差事我要有心无力了。”

明明半个时辰前还是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冷面夺命女修罗?要不是她说话时还有着那熟悉的兰香味,陈恂都要以为对方是另一个人。难道这就是双魂一体?这哪是双魂一体,这分明是人格分裂!

“陈大人,你能安全回来可真是太好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道这件事后特意从九门提督调了三千步兵营,全城搜索,索中堂和索大人也一直非常担心你的安危,索府里的家丁护院全都打发出去帮着寻找,本官也把府里官兵全部调派了出去,可以说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不过你这一回来就好了。”胡耀祖深谙为官之道,先是把太皇太后和索中堂的好儿念叨出来,最好才为自己表功。

陈恂惊喜的点点头。“就听大哥的,不知道大哥要派谁保护我?”

人长得漂亮,又单纯,会做饭,还毫无怨言,这样的女子去哪里找啊,如果能娶回家当媳妇就好了,就算她不愿嫁给自己,带到身边做个贴身丫环也好啊,白天照顾他,晚上给暖那个啥,再不行当个女保镖,白天保护他,晚上也贴身保护嘿嘿嘿……

陈近南说完这番话迟疑一下继续说道:“小兄弟身为汉人,又有如此天纵之才,为何甘心去做那满清的走狗?不如加入我天地会,他日推翻满清统治后,凭小兄弟的才华定会成为我大明内阁大学士,复甫(陈近南的字号)愿为小兄弟担保。”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少女不等陈恂再问,身子一弓,如嫦娥奔月般托着陈恂飞上屋顶,只轻轻一点,下一息已经落到另一间屋顶,几闪之下消失在刺眼的阳光中。

陈恂笑着摇摇头。“下官虽懂医理但不会医术,是我的一位朋友给令孙女看。不过他是一位隐士,不愿在人前露面,等会您就能见着了。”

“姚四!”孝庄声音并不大的喊出三个字,陈恂正纳闷这声音候在外面的太监也听不到时,忽觉身后有异,扭头看去,只吓得从凳子上跳下来。

索尼不能确定的看向索额图,却见他还那里端详着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咳一声。索额图听到咳声抬起头,看见父亲正怒视着自己,慌忙放下茶杯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那家丁细细打量着多隆手中看似普通的手杖,整根杖身被磨得油亮,已看不出是什么木料所制,但杖头扶手被雕成一只鸟的形状,这鸟无论怎么看都好像有些与众不同。

班布尔善知道已经无法善了,只能祈祷着凭自己的英雄气概将对方唬住,故作镇静的环视一圈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哎呦!”“不怕死就上来”的豪言壮语还未说出来,一只酒壶迎面飞来,不偏不正砸在他的嘴上。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吉庆楼,幕后老板是户部尚书阿思哈的四子,户部可是管钱的机构,尚书又是该机构的最高长官,不管是看在幕后老板的老爹的官职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吉庆楼的规模上,吉庆楼生意的火爆程度在京城必须排进前十,甚至进前五也不为过。

不过只要是让陈恂得意的事情康熙就要坚决反对,所以立刻强辩道:“那又怎样?至少这样一来也能压制苏克萨哈的势力,同时也能挑拨他与鳌拜之间的关系,为以后他们之间的争斗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皇祖母教训的对,是孙儿一时口误,弟弟切莫放在心上,哥哥和你开玩笑呢!”康熙赶忙就坡下驴,也不敢再自称什么朕不朕的,只说是哥哥和弟弟。

你是皇上,我不能打回你,那就用你的银子来补偿,我每挨一下打原本该收你十两银子,但念在你是皇上,就改为十两金子好了。陈恂心中算计着,转过身子看向康熙的同时,脸上表情如川剧变脸一般瞬间换成痛苦不堪之色,眼角甚至还挤出两滴泪痕。

鳌拜一直没有出声就为等陈恂出现,此时见一身穿黄马褂少年从屋里走出,断定此子必是陈恂,突然冷哼一声。“来人啊,把这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给我拿下。”

“那就伺候着!”鳌拜放下轿帘。

“好咧!小王爷,夫人,咱们这边请!”库察痛快答应一声,满脸堆笑小跑到多隆母子面前请个跪安,这声小王爷只叫得是情真意切,转头又朝院外招招手,十几名下人呼啦啦跑进院中多隆母子居住的小屋,开始往外搬东西。

佟佳氏看见是王爷,赶忙推开身边丫环,立马哭哭啼啼的上前叫屈。“王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这个彩凤纵子欺负我们母子,我没法活了!”

“祖奶奶,陈贤弟有旷世之才,孙儿真的想向他学……”康熙不让陈恂继续说下去,近乎无赖般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觉得谁会赢?索尼又凭什么会帮助皇上提前亲政?”孝庄一针见血的问道。

陈恂平静的抬起头,毫无畏惧与孝庄的目光对在一处。“孙儿知道顺治爷临终前想让皇次子福全继位,却因汤若望的一句话改变主意,而汤若望的这句话又是皇祖母所授!”

“来人啊,把这个信口雌黄的小人给我拿下!”胡大人终于怒了,再任由卓布康说下去,自己可就彻底摘不清了。

胡大人听完陈恂之言并没有说话,却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卓布康,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个陈家到底有没有后台,伸冤有没有门路?

待卓布康身影彻底消失后,原本站得笔直的四名亲兵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脱帽的脱帽,解衣服的解衣服。“热死老子了。”

陈恂心中早有定计,此时却不得不装出冥思苦想的样子,眼睛却偷偷看着多隆,这小子不会是借酒壮胆吧?

本已放下手的大汉闻言重新抬起大手,眼睛却是盯着对面男孩身后几人。

鳌拜!陈恂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却对他记忆犹新,而且如果自己想要得到康熙的信任,还要靠这个人,想不到自己还没去算计他,反倒被他的手下先惦记上了。

“他应该是无心的,中原不可能有人知道唇语。”雪珂摇摇头,抬手朝自己的胸前摸去,将一只所有人看到都会以为是绣在衣服上的粉色蝴蝶拿在手中,左手不知何时捏着一根银针,快速的朝蝴蝶翅膀上连续刺去。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只粉色蝴蝶从悦风楼直直飞上半空,随后张开翅膀消失在黑夜中。

雪珂盘膝坐在窗边,双眼紧闭,两只手捏成兰花状放在双腿上,一阵淡淡的香味顺着窗口飞出窗外,被风直接吹散。

夜已深,济南城仿佛睡着的巨兽一般,大街上再没有白天的叫卖声,喧哗声,只偶尔响起一阵风吹树叶的哗哗响,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半空中,柔和的月光仿佛为这只巨兽盖上一层薄纱。

雪珂坐在窗边一直没有动过,好像她也化作这只巨兽的一部分,不知过了多久,屋中的蜡烛已经烧尽,就在月亮刚刚躲进云中想偷个懒时,黑暗的房间中忽然两道精光亮起,雪珂睁开眼睛仰头朝屋顶看去,下一息精光消失,房间中再无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