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嗅出风声不对的遏必隆得知自己派出去的人已经被灭口,明白大势已去,他在通知黑衣人作出最后的努力后,开始扮演起一个事不关己的良臣模样,所以康熙第一时间并没有动他,而他也如愿以偿等到那份“从者无罪”的旨意。

两人的强与弱就连陈恂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他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开始替陈近南担心。

陈近南初时也担心鳌拜将毒逼出加入战团,此时见陈恂成功牵制住对方,放下心来,集中精神全力对付眼前的黑衣人。

“这是什么火器?”鳌拜似乎对陈恂手中的枪非常忌惮,就是问话时目光也没有离开。

少年们见此情形更加卖力,掰手腕的掰手腕,扭脚腕的扭脚腕,扣鼻子的扣鼻子,拽耳朵的拽耳朵,二十几人全部趴在鳌拜身上,拿住陈恂所传的要害部位,鳌拜身子再一歪倒在地上。

鳌拜见到这杯淡绿色的酒时也是一愣,放在鼻下闻闻除了酒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菜香味。

京城,鳌府。

“那好,我就让多隆陪朕去!”

李力事惨叫完足足喘了几十口气,就在鳌拜等得有些不耐的时候,两道异常明亮的光突然在从余光中一闪而过,鳌拜顺着光看去,惊愕的看到李力事的双眼竟然变成一团红黑色,再也看不出瞳孔和眼白。

长剑似乎能听懂一般发出一声嗡鸣,并微微震颤不已。李力事却脸色一变,反手将剑隐于手臂后面,猫腰快速躲进身旁的一棵矮树后面。

现在既然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他愿意去赌,鳌拜不敢赌是因为要押的赌注太大,他敢赌是因为他还有退路,作为一名合格的墙头草,必须要拥有常人所没有的独特眼光,他早已看出,这场君臣的对决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赢得那一方也必然是惨胜。

陈恂也没忘记自己的好弟兄多隆,连骗带哄让康熙写下“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诗句,送到豫亲王府,高挂在富贵园的正堂上。尽管佟佳氏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能阻止多隆的母亲彩凤,成为豫亲王多铎的另一位侧福晋,多隆从这一天真正成为名符其实的小王爷。

双儿瞪着眼睛听完陈恂的解释,虽然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但大概意思还是懂了。“你是说这一切都鳌拜这个狗贼做的?”

陈恂也不起身,坐在椅子上拱手说道:“索大人多虑了,下官可没有记恨索大人的意思,您请坐,双儿,奉茶!”话才说完,只觉背后发凉,这才惊觉双儿岂是他能随意使唤的,正想着要换个人上茶,双儿却已经走了出去。

“那就按公子所说,我也困了,有话咱们明天再聊,公子请吧!”也未见双儿做出什么动作,那片冰凉已经彻底消失,想是已回到她的腰间。

“哼!索大人,我还没找他算帐,现在又造我遥,他到底是何居心。”陈恂虽然不知道当时赫舍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福全的话这索额图和索尼并没有再提这件事,心也就放下来,不管这些官兵是不是来抄家的,自己先倒打一耙再说,借机咬死对方是造谣,如果赫舍里真出了什么事,那是打死也不能认,反正姚四是太皇太后的人,闹到皇上那里更好!

“好兄弟……”

陈恂说完这个建议端起茶杯望着屋顶慢慢啜着,他可不担心陈近南不同意他的观点,如果要说收买人心,杀鳌拜比杀康熙来得值,相信这点陈近南一定能看清,他之所以开始没想到杀鳌拜,只是情报不足罢了。

“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的陈军师又岂会做出下毒撒石灰的小人行径。”陈恂端坐在椅上洒然一笑,那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气势从身上弥漫出来。

“我没……哎呦!”陈恂刚要说话,却是急退三大步最终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只痛得呲牙咧嘴。

“哦?”索额图又不傻,一想就明白陈恂所指何事,瞬间换上一副春风般笑容。“陈大人为何不早说,快快里面请。”

孝庄一摆手打断陈恂的话。“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我听说你和多隆整日和街上那些纨绔子弟二世祖厮混在一起,他们该不会是你要暗中培植对付鳌拜的吧?”

“下去吧!”索尼挥挥手让赫舍里退去,对于陈恂的表现和“夸赞”已是司空见惯,莫说是个外人,就是自家亲戚见到孙女的模样也都会言不由衷的赞美两句,而像与众不同,别具一格,不同凡响这些词在自己这苦命的孙女身上听得最多,如花之相到是头回听到。

四名家丁用轻蔑的眼神打量打量小轿,又不屑的瞅瞅多隆身上的服饰。“去去去,什么你家大人,官不大口气倒不小,你们能有什么狗屁要事,还不是想巴结我们老爷,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快滚!”

班布尔善气随意走双手成掌,好似灵蛇吐信般探出,轻逸飘洒的如袅袅轻烟从两人双手之间穿插而过,又如鸿燕点水般划过两人的胸前大穴。

陈恂看看脸现不忍之色的多隆,知他肯定是因为班布尔善父亲也是庶出起了同情之心,又不好和他直说就算咱们不去设计他,早晚他也会成为鳌拜爪牙,咱们这么做虽说画蛇添足,但能得到康熙和孝庄重用的大道理。只得无奈说道:“这是皇上与太皇太后定下的计策,你如果真可怜这个与你我不相干的人,那弟弟我就豁出去抗旨不遵,大不了菜市口跪上那午时三刻。”

哈三在屋外候了一会,见屋里没有动静,转身才要离开,屋帘从里面打开,已经换上一身便装的班布尔善走出来。“走,陪爷去喝两杯!”

“祖奶奶,孙儿觉得还是准奏的好,陈恂也曾断言苏克萨哈一直有叛逆之心,我们需要用鳌拜来牵制他,眼下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就让他们两个去斗,咱们看热闹就好,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之后,不管是谁赢谁输,咱们再趁机收拾残局,坐享渔人之利。”康熙边说边挑衅般不时瞟向陈恂。

“朕,朕……”康熙也知道自己的话不能更改,刚才那句只不过是想吓唬陈恂,只要能从他脸上看到哪怕瞬间的失落,他也就知足了。可谁知道这个陈恂非但没有如他所愿,反而仰起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分明是只当他说话如放屁一般,只恨的咬牙切齿,怒上心头,恶从胆生。“朕的话是一言九鼎,好,朕要陈恂死!”

“啪,啪,啪……”一声接一声的脆响传出,在每一声脆响后面都会跟上一句“哎呀……”

显示完御赐之物的陈昌言将卷轴合起交给帐房先生收起,自己走到鳌拜面前跪下行个大礼。“草民陈昌言拜见鳌大人,刚才手持圣物多有不便,如有失仪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身着官服的鳌拜坐在八抬大轿里,他倒要去会会这个心腹大人,让他认识认识谁才是真正的大人,知道知道什么叫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

多铎也是一愣,这库察平时挺机灵一个人,今儿这是真傻还是装傻?当下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名少年听到自己的额娘嚎叫声立刻跑出来,见佟佳氏跪坐在地上,连忙上前搀扶。佟佳氏哪肯起来,赖在地上假意抹眼泪,却什么也不说。

苏麻原本盯着陈恂看,目光碰撞几次后莫名其妙的觉得脸红心跳,慌乱中将目光移开看向康熙,却刚好瞧见对方咬牙切齿的样子。

“孙儿不要,孙儿有祖奶奶帮我足矣,祖奶奶,难道你要不管孙儿吗?”康熙抱着孝庄的脖子不依道。

京城,皇宫,慈宁宫。

陈恂低头看向卓布康。“卓大人,是这么回事吗?”

胡大人得意的笑道:“无话可说了吧?来人啊,把这里所有人都带回去,押进顺天府大牢,陈府暂时查封。”

卓布康心中一凛,看来这个小王爷真是来替陈家出头的。“下官今日轮休,来,来……和陈老板聊……聊……却不知道小王爷在此,下官这就回去……”

“哥哥不可!”陈恂连忙起身拉住多隆。“那卓布康虽官职不高,但他是辅政大臣鳌中堂的旧部,豫亲王虽不怕他,但也不会去轻易得罪,只怕你闹得再大也是无用,反而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小子,愿赌服输,回家拿了银子再来翻本,如果再在这里乱叫,爷可就不客气了!”一撮毛三角眼一瞪,朝还在叫个不停的少年大吼道。

陈恂的归来让全家人松了口气,陈昌言问起何事,陈恂胡乱编说是当初救的女孩是皇太后亲戚,一家人在惊讶之余只道是祖宗显灵,皆大欢喜,唯独陈恂心中不满,孝庄急于去劝皇上,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对于干奶奶干孙子这事既没下懿旨也没放出话,只说是让他先回家,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陈恂的话讲完屋里鸦雀无声,孝庄只听得目瞪口呆,她本自认目光高远,但眼前这个孩子说的五十六个民族,还有英美法德今天却是头一回听说,另外二十几个国家对大清称臣,这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大清有这么多藩属国吗?

能提前知晓三阿哥和董鄂妃会染上天花,倒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京城正在闹天花,可是能推测出三阿哥活董鄂妃死那就不简单了,况且这个人居然还能提前知道苏麻的赐名,这就实在太可怕了。

“好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卖身……”

“好诗,虽有借用之嫌,但借得好!”

“是啊,不但写出此情此景,还隐含柳姑娘之名,妙,妙……”

“不知他是哪里人士,看来明年大考必能金榜题名……”

下面七嘴八舌小声议论着,再也没人肯站起来献丑,光华已经被夺走,谁还愿意去给他人添彩?

柳明月低声反复念着这首诗,每念一句眼睛便亮上一分,尤其念到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时更是羞飞双颊,再看向伍次友时眼中仿佛能滴出水来。

就在大家以为花开落地时,楼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柳姑娘,在下也有一词可要听?”

众人惊讶的朝出声处看去,此时竟然还敢有人跳出来,如果不是酒醉自大的话,那定是有神来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