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睡着的时候倒是人模狗样。”她低喃了一声。

江亦柔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缩着脖子一副怯懦样,眨巴眨巴眼睛看他:“教主,您怎么了?”

江亦柔一怔,顾不得其他,伸手摸入笑千金的衣襟里,往胸前的大红色绣鸳鸯肚兜后摸索了一番,果真摸出了一个软软的小毒药袋子,她当下惊叹道:“这你都知道?”看来这姓纪的没白当笑千金的男宠,连她肚兜底下藏了什么他都知道,真是不简单!

看着江亦柔和小冬急匆匆地逃跑,笑千金仿佛出了口恶气一般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完全没注意到她身后之人眼里浮现的不明意味。

那墙上垂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卷,画着一位绝色美男,其生一对含笑的风流眼,丰唇不染自朱,正对着江亦柔风华绝代地笑。

萧静姝嘴一扁,泫然欲泣,纪连宋漫不经心地浅笑:“笑姑娘是中了毒才会疯言疯语,你不要放心上。”

“这不大好吧?”江亦柔道。

纪连宋目光一凝,笑而不语。

笑千金猛扼住纪连宋手腕:“纪公子,我若先你一步得了钥匙,你待如何?”

江亦柔心想这姓纪的果真是奸商,随便几句话就来了这么个暗示,她眼皮一掀,斜睨了一眼纪连宋,却见他面色发白,身形摇晃,不由怔住:“你……”

纪连宋蹙眉,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江亦柔连忙扶住他:“怎么回事?”一旁的水生也他这喷出的一口血惊得呆住。

纪连宋费力地动了动嘴唇:“好像是……中毒了。”说完就歪倚在她肩上合了眼。

江亦柔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须臾,神色一松,蓦地抬起脸看向水生道:“大哥,敢问这儿附近什么地方有医馆?”

她眼珠子清亮,水生被她这么一瞪方才回过神来:“这儿附近……没有医馆,去最近的医馆现在赶过去也要五六个时辰。”

江亦柔脸一白,水生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一伸手替她扶住纪连宋的身体:“我媳妇儿小梅懂医!赶紧去我家,叫她给纪公子看看!”

江亦柔慌乱地点头,两人扶着纪连宋脚步匆匆地就往山下去。

水生家的房子在山腰下边一点的空地上,傍着一颗参天的古树,正好落在一片绿荫里。小屋里头摆设简朴,只一张小床榻和一个案几而已。但见窗台子上摆着一盆水仙,甜甜的馨香丝丝地窜入鼻息,迎着那洒落进来的明媚光色,别有一番意趣。

纪连宋躺在榻上,半睁着眼,原本丰润的双唇现下透着淡薄的水色,神形虚弱。

身穿淡蓝色布裙的妇人半跪在榻前给他施针,双眉拢得高高的看向一边的江亦柔:“妹子,我只懂镇毒的办法,却不知道该如何解毒,纪大哥中的是什么毒?”这妇人正是水生的妻子小梅,小梅学过一些简单的施针镇毒之法,可以应付水生平日上山打猎受的一些虫蛇之毒,而眼下纪连宋所中之毒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江亦柔也想不通他是怎么中的毒,一时哑然。纪连宋支起身子,声音微哑道:“是一种叫戚风的毒,我知道解毒之法。”

江亦柔与小梅相觑了一眼,面露讶然。这人怎么会对自己所中之毒如此了解?

“中此毒后,人极易入睡,然一旦睡沉,则再也难醒了,”纪连宋的声音低缓,他半垂着眸,长睫在白皙颊上落下一片阴影,神色平静,“只要能捱过最先的十六个时辰,这毒就无碍了。”

江亦柔一怔,这么说,他昨晚在山洞根本就没有睡?

水生面露喜色:“那岂不容易?”

纪连宋摇了摇头。

“想必是很难熬过来的罢?”小梅见纪连宋如此脸色,不由问了一句。

见纪连宋点头,江亦柔神色微变:“要做什么帮你保持清醒?”

“得坐着,不能躺下。”纪连宋两手撑直身子,倚在冰凉的墙上,两眼略微清明了些。

“妹子,我跟生哥去给纪大哥煮点粥,你在这陪着他说说话吧。”小梅说着就把水生往外拉。纪连宋本想说自己不饿,见小梅跟水生已经出去了,嘴唇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来。小梅

他穿着白色的单衣,衣袖上还留有先前赶路时蹭到的脏污,却是眉目沉静,神色淡然,乍看如温润美玉,只是那眼睫一抬,露出一双乌凝幽黑的桃花眼,却带着戏谑之意,折损了几分美玉少年的气质:“怎么?”

江亦柔听他声音虚浮,回过神道:“你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纪连宋不答反问:“你还记得我先前戴着的银环罢?”

江亦柔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是笑千金?”

他懒懒地往后一靠,闭眼片刻又睁开,若非是其面色苍白有三分病态,江亦柔险以为这中毒之人根本就不是他:“我没时间以正法解开那个银环,只能用自己的旁门左道了。”

江亦柔瞪大了眼:“你既对这毒了解得这么清楚,肯定事先就知道了对不对?”

纪连宋不说话算是默zhaishuyuan认。

江亦柔突然敬佩起眼前这人对自己性命的无谓态度了,他之前就知道不按正法开环会中那银环里头的下毒机关,却还是用自己的法子硬解了银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必是笑千金有意告诉他有如此机关在,想借此阻挠他解那银环,不过笑千金肯定没料到纪连宋为了逃出魔教对自己都能下此狠手。

她正思量着,乍见纪连宋一动不动靠在墙上,眼睫低垂,不由吓了一跳:“纪公子!”

纪连宋被她这一声一惊,抬起眼看她。

江亦柔当即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睡过去了。”

“是有点困,不过还扛得住,”纪连宋侧头望了一眼天色,“大概还有五个时辰。”

“先前我们赶路的时候你就有感觉了?”

“这毒是时间越久感觉越强烈,先前还能忍一忍,现在倒是真的止不住想睡。”他一手抚了抚额头又垂下,双眸有些涣散。

江亦柔忍不住挨着床榻的边儿坐下:“要不要我陪你讲话解解闷?”

纪连宋一怔,看她半晌,微微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