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墓道很快也露了出来,举着破油灯,黑漆漆的寂静环境让我们有种入室行窃般的心虚,并且越往里走感觉土腥味越重,空气倒也不是特别阴冷潮湿,但是有一种陈腐的味道。

“蛇,是蛇!大夫!怎么样?怎么样啊,大夫我师父他怎么样啊…”长生扑通一声给大夫跪下了,“你救救我师父,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师父…”

但见师父离开,我却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香火,果然如师父所说,香灰外翻,而且神仙鬼傻傻分不清楚,冷不丁想到一个说法,我心狂跳了一下,急忙催促长生追随着师父离开。

“你们这些小崽子不知那时的好,不和你们说了。”师父收到万点伤害继续赏月装深沉。

“放你娘屁,哪个长虫操的能把牲口往坟地拴?你看这柱子上的画纹还挺好看的。”钱有根挖了两锹,用脚踹了两脚,石桩有些松动,好像不怎么深。

听说仙姑召唤,王队长和周营长都行动了起来,有胆小的不愿意来,但很快在他二人许诺参加今晚行动的可以每人分得两个银元的金钱攻势下很快聚集在了王队长他们发现的那个土坟子边,这也是四凶局中唯一还保存完整的坟墓了。

“我说以前黄旗杆子咋折了呢,原来还有这茬子事…”师父老人家自语嘟囔道,“有地图不?”她看着王队长。

“哈哈哈……”久未说话的师父一阵大笑,我更是无地自容,于是忙隐身于长生最深处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没出来。

修道的祖师是谁,难道是老子?太上老君?师父这话让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坑爹的吧!毕竟祖师早已经死了上千年了!难道还可以魂游天际,回来看孩儿后辈们不成。

我严肃认真回答:“我们发现了四象柱子,中间的麒麟柱没找到,我觉得只要把那椅子坟挖了一定也有麒麟柱的。”

“呵呵呵,那活儿我们真接了?为什么?”长生讪讪的道。

正想的美,忽然这只清秀脑袋抬起来,睁着惺忪睡眼说:“你醒了!”语气显得十分欣喜。

我是连刺带拍,将猫蛊打的跟丧家之犬一样,心里感到这个爽啊,总算是报了刚才被追得狼狈不堪的仇。正打的高兴,师父用尽力气跟我说,时间快到了,它快撑不住了,可是猫蛊出乎意料的生猛,照这样下去,是搞不定它的,让快用封印符。

他话音未落,我叫道:“喷!”等的就是这个一击必中的时机。

殷瑛和大胖墩一点也不害怕,就算来到阴气森森的鬼楼之前也没停留犹豫,两条黑影一前一后,直接进了宿舍楼,接着两盏“鬼火”突然熄灭!

“嗯……修道之人碰上这等邪魅之事,是一定要管上移管的,不过……那好吧,这件事为师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有什么困难再来找为师。”莹蟾子的话语中流露出当甩手掌柜的味道。

夜风轻轻的,却吹得他后背有些发凉,此时一脚踩在那白森森的尸骨碎渣片下,那尸骨瞬间在他脚下变成了一抹白灰,被风吹走。

师徒三个,人鬼殊途,粗茶淡饭,却格外平静。但这平淡的日子好景不长,凌乱的世道很快也将风波肆掠到了长仙观,也就是如今的圣玛丽亚女校。

……

“加油加油,小道士,看好你哦!记住挺胸收腹头抬高……对对对,就是要这么傲娇。”我悄悄给长生打气。

成了肉神仙的尸婴口中,两排犬牙交错——是的,你没有眼花,没有看错,不是两只,是两排!在火光下泛着森然的冷光。

对于长生的师父莹蟾子有这般号召力,我很是惊讶,只得苦笑了几句,说道:“一群愚昧的村民哩……”

这个人真是太怪了,一个穿的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的老婆子上来就要认人当徒弟,唉,太匪夷所思。

其实也是长生没有经验,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谁都不知道那里究竟埋过多少人,如果只埋一个人,就算再冤也形不成殍尸地,既然是殍尸地,那就算不是万人坑,也得有个千葬岗的规模才够格。如果真是这样,砍了这一排柳树,里边被柳树挡了不知多少年的阴气爆发出来,即使山水河没什么水,后果也会很严重,搞不好会百里之内阴风肆掠,寸草不生,人畜皆亡。

长生突然发神经的变化,吓了我一跳,于是不自觉的道:“我说九娘挺可怜的……”

面对长生的关切,殷瑛绷着脸低下头,连看都不看我家长生一眼,那意思是不想跟他说话。长生顿觉有点尴尬,我了解这小道士,别人无论如何打击他,辱骂他全都不在乎,可是面对自己的心上人这样的冷落,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拔凉拔凉的吧,我不由得有些同情他。

长生有点恋恋不舍的放开刘影,转过身正好看见中年道姑被鬼婴给甩飞出去,狠狠喷出一口鲜血,连气息都萎靡了许多,而在她被甩出的瞬间手里的桃木剑顺势扎入了鬼崽子,中年道姑“砰”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又狼狈的跌在地下。

仙婆低着头,鬓角全是汗珠,没想到中年道姑几句话把非常牛逼的毒仙婆整的牛不见了,只剩x了,并且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跟苍老了几十岁似的,让我不由对中年道姑大为佩服。

“嗯,小道士,发觉你挺适合学御鬼术的,一点就透,做的相当不错……拿铲子开始挖吧,不用害怕!”仙婆赞我一句后,让我动手挖土。

同时长生也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用一段红绳栓好了,挂在胸口前。他师父笔记中说这是护身镜,但必须涂抹自己身上的阳血才能有效。

仙婆“嗯”了一声,脸色又沉下来说:“那女鬼为了培养鬼胎,将全身的鬼精之气全部奉献出来,变得虚弱无力,外强中干,才被你们得手……而那鬼婴已经出世,必须用人精血来成长,所以才会连连作案。”

可是下午,另一个叫南黎川的男生,也是那晚的三个男生之一主动来找长生去了,长生属于那种欲拒还迎的心理,不想见殷瑛那是假的,所以被他拽着出了道院。

长生弱弱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我其实也是为了大家好,才去冒险……”

长生把手缓缓伸了过去抓住了被子一角,这时候身后的两个女生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气氛也骤然凝重起来。长生一咬牙,飞快掀开被子,而后急忙退后一步。

……

至于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长生就不太清楚了,只是曾经听见师父叹息过,说那九娘化作厉鬼也是劫数,她其实是个可怜可恨的人儿。

“快,立刻给他灌输你的纯男阳气,阳可克邪,再迟疑她就有性命之忧!”

“看情况咯,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住的比较舒爽,我就住着不走了。”

……

晚上,长生在家里削掉蜡封,打开了小瓷瓶。

“乖乖…”一副地图呈现在我们面前,制作地图的薄丝就像现代包奶糖用的糯米纸一样薄,几近透明但却韧性十足,是裹成卷塞进瓷瓶中的。但单就画这幅地图的材料看来,这种远远超越现代最高纺织水平的丝织技术,简直是神仙技术活儿。

这张地图大概有两个巴掌大小,上面的图案是用一种绝对不是墨的黑色染料画上的,淡淡一层,正背面互不影响,地图正面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以及几条岔路口,在一个岔路口的尽头画了一尊什么雕像,有些模糊看不清楚,雕像背面则是曲折蜿蜒的通道,在通道两边有很多的十叉,下面的落款用一些奇怪的文字写了长长的两大段,看似篆刻,但却一点都认不出来。

“这他娘是哪国字啊…”长生多少对书法也有些研究,中国古代文字最难认的就是甲骨文与古篆文,但这张地图上的文字却跟此二者都不沾边,准确的说根本就不像是文字,但歪歪扭扭的像一个个小符咒似的。

“难道是密码?”长生自言自语,同时回过神来对我道,“叶小鸾,你怎么老半天都没说话呀?”

这小破道士终于想起我来了,我叶小鸾如今也算见过世面,经历大风大浪的资深女鬼了,可不是一般的灰影游鬼,没想到在长生打开那副地图我看那几行小字后,那种感觉有些自来熟,仔细眼瞅着了几下,一脑门子的冷汗就不由冒了出来,鬼脸蛋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长生在这个时辰是能看见我的,他见本姑娘表情扭曲恐怖,也被吓住了。

“我…我说,你这……这是干嘛…”长生话都不利索了。

“这是殄文…”我死死的盯着那几行小字,“不管如何,地图上的地方我们千万不要去…”我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语无伦次的讲着话儿。“但凡刻着殄文的地方,都不是善茬!师父不在了,我还想你多活几年哩!”

殄文,就是说给死人听的文字,是哪位奇人异士所创已经不可考究,按道术的说法,恶鬼与活人之间是不能用语言交流的,恶鬼只能通过附在人的身上才能借助肉身与活人说话,也就是鬼上身。

然而并不是每个魂魄都有能力在活人身上闹鬼,所以便有了这种殄文。殄文专门用来与死人交流,传说甚至能与修仙的畜牲进行交流,最初的殄文是只有读音没有文字的,到了后世,有一些能人竟然给这种殄文发明了文字。由于这种殄文实在是难学,所以不论是哪个朝代,能掌握这种说给鬼听的语言的人始终保持在个位数。

到了如今,这种殄文是否还有人会读写,也是不得而知了。

至于我能不能看得懂,或者又看到了些什么,我保持了沉默。

现在的我不知道,宿命总是逃不掉的,总会在某个不经意间被轻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