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是说,安排贼人抓住齐竺,拿刀威胁时不小心往齐竺脸上划一道的吗?

傅品言无奈地看她:“你们一群孩子逛,我去算什么?”

傅品言父子得到信儿后匆匆赶至,晌午时分,一家七口人终于再次围着一张桌子吃饭了。一开始由官哥儿喂傅容,傅容是真的缓过来了,面对一桌自己喜欢的菜哪能不馋,官哥儿慢吞吞的满足不了她,便自己拾起筷子夹菜。

这样也没用,傅容依然茶饭不思。

可惜他还没找到机会向她倾诉衷肠,就再也不能开口了。

十三四岁的身子,却有颗二十一岁的心,重过一次,竟比想象里的还要多彩多姿。

这辈子两人初遇提前了,徐晏追她到山上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傅容现在一点都不想提郡王府的人,随口敷衍道:“王爷刚刚不是瞧见了吗?好了,王爷可以起来了。”说到最后,她睁开眼睛,不悦地注视身上男人。这种姿势,任何一个良家女子都不会看他顺眼。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徐晋看起来可不是心软良善之辈。

“不用你管。”傅容嫌他烦,瞪他一眼,拎着竹筐朝远处走去。

大女儿婚事有了合心意的着落,乔氏兴奋又不舍,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是傅品言受不了妻子,抱起来狠狠折腾了一番总算将人哄着了。

她就这样从他身前经过,始终未看他一眼,淡漠得让他第一次因哪个姑娘不看他而暗自失望。

夏日天长,傍晚纳凉最好。饭后傅宛回了屋,傅容跟傅宣陪乔氏在院子里散步。

梁通紧紧抱着她,力气大的快要将人压到身体里,却并不低头看她,只将下巴搭在她头顶,在她连续的徒劳挣扎里低语:“二妹妹别怕,我再也不做旁的了,跟你说完两件事我就走,抱你只是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抱,绝不是想欺负你。”

傅容眼皮轻跳,转过身,就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少女边走边朝她招手,身后跟着齐策齐简。

乔氏无奈地点点她们:“一对儿淘气包!”

为何会这样?

傅容高兴地去找傅宸显摆,又问傅宸他们白日里都做了什么,叽叽喳喳的,在前面赖到晚饭时间才同梁映芳回了后院。

傅容吃的挺香的。

傅宛安静地听她们俩说知心话,只把车帘翘起的一角重新抚平,回头就听梁映芳抱怨道:“齐策是伪君子啊,以前比武切磋,他打不过我哥哥就使诈,故意分哥哥的心,害得哥哥输了他。我知道兵不厌诈,但这种小比试他也来这套,可见其心胸,亏我祖父还夸他聪敏!”

反感傅容吗?

她声音娇,在被撞后说起这种话来颇似嗔怪,委屈哒哒的,听在齐策耳里就有了别的味道。

齐策一表人才,接人待物大方从容,齐简就有些讷言了,大多时候只站在旁边赔笑。

此言一出,柳如意跟傅宛都吃了一惊,金扇银坠更是又羡又妒。

既然有恨,傅容忍不住看向侧对这边的高大少年。

他手往她裙子底下钻,乔氏不由抱着儿子往后靠,傅品言凑过去吃她红润嘴唇,“你们都是我的心头宝,哪个我都愿意宠。”他是知府,女儿想逛,整个冀州府都随她横着走。

狗改不了吃屎,她就知道,十八岁的徐晋跟二十四岁的徐晋没什么区别。

傅容坐在镜子前,好像没听到般,只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傅容身上只剩零星几个痘痂,就没再用她守夜。

~

“我一点都不担心,走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摸摸妹妹脑袋,傅容满脸轻松地道。

听完梅香回话,乔氏不禁皱眉,起身道:“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我她。”女儿会撒娇讨人喜欢,她并不反对,因为她知道男人私底下都喜欢会撒娇的小女人,她也是靠着自己那些手段拴牢了丈夫的心,只是姑娘家该有的规矩得立起来,不能惫懒了。

傅容去看姐姐,姐姐什么苦都不说,云淡风轻的,只问她跟徐晏相处如何,又劝她好好跟徐晏过,但不要把所有心都用在徐晏身上,将来出了事便不会太伤心。傅容以为姐姐真的放下了,可几个月后,姐姐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傅品言看看小女儿,再看看满脸忧愁凝望床上次女的妻子,叹道:“宛姐儿说的对,素娘,你带宣姐儿先回去,你们身子弱,别浓浓还没好你们两个又病了。衙门最近无事,我也留在这里陪浓浓,你们不用担心。”

白玉微瑕。

傅容等的就是这句话,看徐晋一眼,叹道:“年后病了一场,王爷早来几日,怕是会吓到。”

“什么病这么严重,可好利索了?”徐晋早就对两人中间的距离不满了,闻言噌地站了起来,赶到傅容身边想跟她挤一把椅子。傅容气得要走,被徐晋强行按在腿上,一手搂腰一手摸她手腕,沉声道:“别动,我会看脉,你让我看看,我才放心。”

说着已经扣住傅容手腕,眉头微皱,神态专注。

傅容倒不知道他有这种本事,反正也挣不过他,便将信将疑地等着。

屋子里安安静静,呼吸可闻。

过了会儿,徐晋摇摇头:“脉象有些虚浮,具体什么病倒是不清楚,郎中怎么说的?”

傅容露出一副失望样,顺势想起来,徐晋加大力气,掰过她肩膀让她面对自己,眼里多了恳求:“今晚我还要连夜赶回京城,给我抱一会儿?就抱抱,绝不做旁的。”

傅容怔了怔,下一刻眼泪落了下来,低头怨他:“王爷到底想怎样?我的病就是因你而起,还请王爷放过我,收回玉佩,以后别再过来纠缠我了,民女真的受不起。”

“这话从何说起?”徐晋目光微闪,抬起她下巴,看她水雾氤氲的美丽眼睛。

傅容没躲,默默落泪,扭头诉苦:“你是王爷,我只是一个四品小官之女,论身份根本不配,王爷赠我玉佩又有何用?我日日夜夜想着它,藏在身上不妥,放在屋里又怕不小心被人瞧见,时间久了,一病不起,幸而老天垂怜捡了条命回来……王爷,我求你了,求你收回玉佩,让我安安心心地过下去吧。”

她的病因只有自家人知道,徐晋就算心血来潮去问郎中,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怀里美人泪如雨珠,连串滚落,娇弱惹人怜惜,徐晋沉默片刻,“你真的不想要那玉佩?”

傅容闭上眼睛:“私定终身本就不对,又注定没有结果,留在我身边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徐晋仔仔细细琢磨这两句话,无声地笑了。

她口口声声强调两人身份之差,还撒谎骗他,是希望他再给她一个更确切的承诺?

他可以给,只要他告诉她年底他们一家就可以进京了,她定会欣喜若狂吧?

但他不喜欢她用这种方式索要,他宁可她直接求他帮忙。小事上徐晋乐意纵容她耍心眼,大事绝对不行,她真想求什么,就必须开诚布公。

恃宠生娇,是时候该晾晾她了。

“好,玉佩我收回来,你别哭了。”

徐晋将她不知何时攥在手里的玉佩抽了出来,放入怀里藏好。见她抬起眼帘,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似乎有惊讶,他轻轻一笑,捏着她下巴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你也答应我一事?”

傅容情不自禁往后躲:“什么事?”

徐晋视线从她水眸渐渐下移,落到她唇上,顿了顿,他伸出食指去碰,哑声道:“为了你,我连夜奔波,不想你一心拒我。我堂堂王爷之尊,不喜强人所难,只是心有不甘。回头想想,你我因一吻而结缘,现在散了,你再许我亲你一下,算是有始有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