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靳安一言不发,只是遽然抬手将毫无正经的绝魇打散了,后者化作魔气缓缓撤回,又再次凝聚于苏甯茹身侧,引得苏甯茹笑道,“我倒是觉得姜公子晚来得甚好,以前在浮鸢峰都难得听虚长老抚琴,今日一闻只觉呼吸清冽,胸怀畅达,气象更新,忍不住思绪翻涌。”

——活了这么多年,技能全点偏了。

瞳孔中还留着这一笑所缭乱的晖光,秦汜修竟不自觉地忘了挤兑他。

彼时漠清在杀上千偃阁的最后一个时刻的最后一丝犹豫,放走了恪润的一缕分神,只因他不禁想到,同样修炼此种功法的自己最终也会沦落至此,成为认不清本神与分神,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疯子。

洛峣谷中禁飞限级,修为超过结丹期的一律无法进来,恪润深知同级内的自己不是漠清的对手,只是利用神识的压制,操控着数百傀人一波又一波,铺天盖地朝着他紧逼骤袭。

明摆着这两个人都可以轻易地从远处杀人,四散逃窜完全就是给对方当移动靶子,况且从那个灰衣男修的行事风格来看,恐怕早就把能逃的出口都封死了。

甚至连凤餮也是如此想的,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个妹妹,心高气傲,无论自己多么努力想要超过她,她都只当自己是脚底的尘埃,不屑睥睨。

闲之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哈哈,是不是挺自以为是、挺自我满足的……我知道自己毛病一大堆,但是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闲之屿觍颜笑道,并朝着虚空拱手拜了拜,“以后就还请,多多包涵多多关照。”

暴击,零时差秒拒!闲之屿内心万马奔腾,斜瞥着啧啧作道,“看不出来,你性格内向得很嘛。”

原来不是靠伞来防御的,完全靠身体来扛吗,真是有钱任性伤不起。

“可我却觉得,你比任何人都想好好活下去,否则也不会步步为营爬到上界了,只是……”乾祖突然转移了话题,捂着嘴桀森森地阴笑道,“这个心法,是你在明丹康觉寺里偷的吧,没想到被活生生地练成了魔功,要是被那个臭和尚知道了,肯定气得半死哦呵呵呵,不过好想让他知道哦呵呵呵。”

“五行缺火,四系杂灵根。”

本只想逗逗乐,可四目相对间,过去种种又纷纷浮现眼前——

薛冰涣无奈地点点头。

明明从闲师兄口中讲出来是通天彻地几乎无所不能的,让她始终以为有多么邪魅狂狷。

闲之屿立于边缘,俯视异水中清晰倒映出的脸,又瞥见不远处粉衣少女怀抱小兔蹲在桌旁正想伸手触碰明镜般的水面,心底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故有此“九门争鸣”之会。

“往届九门争鸣皏涞派筑基师兄所遇关卡与妖兽详细记录拓本,如此绝密情报,二十块中品灵石一份,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很多年以后,当他们二人在流浪中死皮赖脸拜了偶遇的剑狂罔昊为师并入门重夙后,才知道屠戮白岳派上下所有高阶修士,烧尽其腐朽的大能姓名——

“不知你们魔尊当年骗玉座用仁王剑破界时,是不是也像你今日这般巧言令色。”鸩安望着面前这个魔族旧识,冷笑不止。

等行止示意九五墨线之网已布好,三思便从巨剑上抛下了那头肥羊,他接住后摇晃半晌,差点就被砸入冰窟。

就在这时,他突然在踉跄后跪倒在了石阶上——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让他一时没抬起脚。

闲之屿继续随着它们举足前进。

如果可以,他就想窝在沧鹭峰的藏书阁里,吃喝读一辈子书。

毫无悬念地被轻易拿下。

再次坐回了秦汜修身边,发现他的身体终于有较明显的呼吸起伏,脸色也缓和了许多,闲之屿差点喜极而泣,又忍不住戳他埋怨道:

“虽然附着在了一个漂亮的皮囊上,但我还是能闻到你身上那恶心的腥臭味,还不赶紧把爪子缩回去,烈狗。”

送走虚映棠,闲之屿仰身躺回床上,心内五味陈杂久久不能平静,在与对方打太极一般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后,剩下的只有愈渐稀烂的摊子还有愈渐迷茫的前路。

“浪费。”秦汜修冷冷道。

只见她手捧一鉴轻轻吐气,鉴面竟有水纹潋滟,仿若取水于明月,一时间整场银华镜俱震,水光波动,如梦似幻。

“傻小子,别忘了你练得六爻心剑诀是我给你的,想跟我硬碰硬,再修炼个百年吧。”柳无忧拍手讥道。

“你们两个都盯着我看什么……”

黄字滔循声望去,虽万分不愿、祈求数次结果还是看到了这次弟子大比他最不愿意碰见的人——慕鹊峰的煞星,闲之屿。

而今天,就是检验自己这三年修行结果的最佳时机:练气弟子大比即将开始。

秦汜修跟在他身后带上门,又是一年大雪渐次纷飞,影影绰绰中脸上似乎带着难得的笑意。

“好。”苏霁白亦没犹豫,马上张开双臂,将青纱法宝完全展开,小心护住连乐宣与那些惊叫声不断的围观弟子们。

虽然只是保持着低头轻嗅的姿势,也足够把闲之屿吓得浑身发抖,他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了解到这些后,闲之屿只觉得自己被连乐宣挖坑埋了,他还告诉自己说这是多么好的差事,既可以做功法修行又可以学习炼器炼丹,关键是每月还有五十块下品灵石的奖励。此时想来,这就是让他当驯兽师嘛,驯的还是猛兽,不对,根本都不能算是兽。

“啊——!”走神走到九万里高空外的闲之屿忽觉额头剧痛,定睛一看面前的秦汜修还保持着弹他脑门的姿势,“弹我脑瓜崩干什么啊,多大仇啊你!”

恰好闲之屿在直接昏睡了三日后,一醒来就前往山阴树林这种偏僻的去处,此刻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只是秦汜修还无法确定对方是一人还是两人,只能暗自跟在闲之屿的身后静观其变了。

冯庆虽然也处在暴怒之中,但也不是蠢笨之人,迅速领会了袁度礼的意思后,从怀中拿出那把灰白色的小剑,用尽全力往空中一抛。

“别表现出一副被我们欺负的样子嘛,要怨就怨自己气运不济咯……”冯庆嘲笑道。

等到人都散去了,薛冰涣的尸体也被薛前辈找人抬走,闲之屿才走上前去拍了拍苏霁白的肩膀,朝她展开一个相当勉强的笑容。

秦汜修这次没敢凝视闲之屿灿如旸乌的双眸,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了解这一切的原由,妖兽,亦或是药草,炼丹,甚至是修炼的心法、功法,从他记事起,这一切就牢牢印刻在他的脑海里,繁复详尽得令人生怖。

荤菜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兴冲冲扑腾到对面,对着猼訑嘎嘎嘎个不停,猼訑认真听着,时不时还会瞥上闲之屿两眼,闲之屿乖乖坐在原地,保持和善的微笑。

“你在我背后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饭还没熟……”秦汜修依旧保持炒菜的姿势,头都没偏。

薛冰涣接过任务,探入神识查看后笑道:“原来是猼訑呀,鹤来山有名的老邻居了,它的角茸算是很不错的炼丹材料,为了躲避人一般生活在山阴面的怪林深处,所以不太常见。猼訑性情都是比较温和的,就是跑得特别快也特别机警,用一些遁速较快的飞剑飞刀类的中上品法器应该可以击中它们。”

没想到一个看上去风光无限的天灵根的掌门弟子,过得还没我这个杂灵根外门弟子逍遥快活。

遁光中的无忧看似平静,其实心中已然掀起巨浪,最后一次看到六道天门仿佛还在昨日,她的哥哥在门内,她在门外,四目相对却再无言语,绝地通天后六道之门全部关闭,从此两界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