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凌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含着一抹关切之意,闻言,便点了头,同意了他的话。

最后,慕子凌没有推开燕文灏,转而改成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当做是无声恭喜和安慰。

“殿下?”

恍悟过来,燕文瑾皱了皱眉,直言道:“只要父皇不让儿臣来审便好。”想了想,他努努嘴,又接着说道:“依儿臣看,三皇兄和五皇弟都挺合适的。”

“你……”

毒解了之后,他知道自己要名正言顺地回到朝野,必然需要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当时他便想到了娶妻。

过了许久,良妃才重新在软塌坐下,此时她已经稍微冷静了下来:“本宫问你,陛下可否已经给大人定了罪?”

这日,凌霄阁内。

慕子凌摆摆手,示意他免礼,之后有些急切道:“你快些去看看殿下吧。”

落雨是他安排在燕文志和燕文远身边的人。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慕纪彦眼神慈爱,他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慕子凌的肩膀,叹息道:“走了吧,勿要让二皇子等太久。”

原本,徐梓棋也想跟着走进正厅,坐下听听看他们会谈论什么,却不想正当她要踏入门槛时,慕纪彦突然出言阻拦了她。

又一局结束,他们二人旗鼓相当,不过慕子凌照旧险胜了几颗棋子。

书房在靠近凌霄阁最右侧的位置,从正殿走过去,需要绕过长廊,走过花园,再穿过一道拱门,才能到达。

“好。”

“对啊,我们自然不是鱼。”意味深长的说着,然后燕文远站起身,他叫来侯在不远处的侍卫,吩咐他们将早已经下在池塘里的渔网拉起来。

他今年刚满十六,前些日子已经行了冠礼出宫建府了。

他们一走,慕子凌便想抽回自己被燕文灏握着的手,“……你可以松手了。”

“那便好。”燕帝松开皱着的眉,沉默片刻后又道:“朕听闻你革了李贺的职?”他一下朝,福喜就向他禀报了。

注意到他的表情,燕文灏蹙眉,道:“罢了,裴御医你且下去吧。”说完,他又对福全耳语了几声。

放在广袖内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那阵阵的疼痛终于唤回慕子凌的思绪,他低下头,抿着唇,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金鱼,眼中有深深的茫然。

周围一时间之间安静无比。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慕子凌立刻就知道了燕文灏话里的意思——

行至太和殿外,迎亲队伍停了下来,再往内,花轿与白马都不能通行了。

福喜看了看慕纪彦,又看了看慕子凌,一双眼睛眯成了缝,他入宫多年,此时此刻,怎么会看不出他们想了什么?

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慕子凌不再理会阿临,他不能一直照顾着阿临,阿临总要自己学会识人眼色,总要长大,如若不然,他们主仆情分,只能尽断。

“母后……”呢喃一声,燕文灏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纵然在梦中,也是心事重重。

“公子,该吃药了。”顶着一张花猫脸,阿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关切。

说完,他看了看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二皇子,又很轻微地“哼”了一声。

扫了一眼此时的已然有了变化的棋局,慕子凌眼睛一亮,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一声——有勇气,好想法!

这时,七八名宫女依次上前,将手里端着的茶壶和茶杯以及一碟一碟的点心一一放上矮桌,之后又全部退下。

燕文灏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他,“我记得昨日你也是这般说法。”但事实上,却是过来悠闲半日,吃了他三碟点心,又喝了半壶茶。

慕纪彦深深地看了她一会,缓缓开口,语气清冷无比,“夫人说的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府里已然定下规矩,就按照规矩来办。”说着,他站了起来,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沉声道:“从今日起,夫人便禁足三个月吧。”

王奇低着头跪着,只觉得慕纪彦的威严压得自己喘不过来气,身子忍不住的想要颤抖。

思及此,徐梓棋眼神一冷,而后抬起手,招来红杏在她耳畔道:“你去将薛二领来,一会带上他一同去正厅。”

纵然薛嬷嬷一脸凶狠模样,但王奇并不怕她,他年轻又壮实,一个老太婆能耐他如何:“薛嬷嬷,小的这次回来,是想再跟您要点银子。”

经历过一次死亡,他还有何惧?

“夫人。”薛嬷嬷在徐梓棋跟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个礼。

许久,慕子凌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闭上眼偏过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被角,苍白的手背青筋凸起——似乎只有如此,他才能忍住心中要爆发的滔天恨意。

那为何还要他入宫?

若非是这道圣旨,他不必仕途尽毁;若非是这道圣旨,他不必披红红妆,以男子之身嫁人,沦为天下笑柄;若非这道圣旨,上一世,他也不会最终孤身惨死在冰冷的地牢之中——

他以为,自己重生而来,妥协入宫,是为了自己,也有心救燕文灏一命,当做是行善积德……可是到头来,原来从头至尾,这都是一个阴谋,他只是一个笑话!

为什么要在他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告诉他这件事情!

为什么不继续一直隐瞒下去——

愤怒,伤心,绝望……这些情绪一起朝着慕子凌涌来,让他控制不住,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也苍白到了极点,他的目光狠狠地瞪向燕文灏,那双眼里的情绪,却是复杂难辨的。

燕文灏从始至终都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慕子凌,没有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此时看到他的反应,还有他眼里再也掩饰不住,表露出来的难过与恨意,心里的悔意和愧疚翻涌而出,让他再也禁不住,直直跪了下来。

“谦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重重低下头,跪在地上,燕文灏一遍一遍地开始道歉:“我害你前途尽毁,是我害你无法入仕,是我让你披上红妆,以男子之身嫁入皇宫,沦为天下笑柄,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他不敢求原谅,只能一遍一遍地道歉。

过了很久。

慕子凌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低下头,眼神空洞地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燕文灏,语气平静到诡异:“国师是你的人?”

如果不是燕文灏的人,那么他怎么会向燕帝提出如此荒唐的言论。

“是。”

燕文灏没有隐瞒,他点了点头,“……他是我母后的师弟。”

“呵。”垂下眼眸,慕子凌的笑容无比苦涩,他沉吟了一会,低声呢喃道:“你还骗了我什么呢……”睫毛颤了颤,他又自嘲一笑,淡淡问道:“是不是,你所有的温柔,都只是为了欺骗我而做出虚情假意?”

或许是伤心到了极致,慕子凌已经不再害怕,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顿时无比平静。

“不是的。”燕文灏猛然抬头,疾声解释道:“或许在最初的时候,因着长久以来的恨意,我对你百般试探,但是与你相处过一日,我便已然不自觉地被你吸引,我喜欢你啊,谦和……”

闻言,慕子凌惨然一笑,他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燕文灏,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喜欢,我要不起……殿下,你放开我吧,我想回房了。”

他的语气生硬冷淡,再也找不到任何温情。

没有依言松开手,燕文灏死死地抓着慕子凌的手,仿佛是抓着一颗救命稻草一般,生怕自己放开一点,对方就会直径离开自己。

“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