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解了之后,他知道自己要名正言顺地回到朝野,必然需要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当时他便想到了娶妻。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回答:“是右丞相路严明路大人。”

这日,凌霄阁内。

顺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福全的圆脸上满满都是笑意,他乐呵呵地回答道:“是给殿下看诊。”说着,又跟他简单地提了一下今日出宫的事。

落雨是他安排在燕文志和燕文远身边的人。

盯着慕子凌看了一会,确定他所言非虚,慕纪彦这才真正放心下来,他长叹一声,缓缓道:“二皇子若待你好,爹才能真的放下心来。”

原本,徐梓棋也想跟着走进正厅,坐下听听看他们会谈论什么,却不想正当她要踏入门槛时,慕纪彦突然出言阻拦了她。

这日,雨还在下。

书房在靠近凌霄阁最右侧的位置,从正殿走过去,需要绕过长廊,走过花园,再穿过一道拱门,才能到达。

大脑袋凑到燕文灏跟前,燕文瑾笑嘻嘻地回答:“从御书房出来便去看望母妃了,是跟母妃一道吃过午膳才来找二哥你的。”

“对啊,我们自然不是鱼。”意味深长的说着,然后燕文远站起身,他叫来侯在不远处的侍卫,吩咐他们将早已经下在池塘里的渔网拉起来。

当然,朝堂之上的这些风云变幻,各个大臣心里的弯弯绕绕,这个时候,燕文灏知道,不过并不想去理会。

他们一走,慕子凌便想抽回自己被燕文灏握着的手,“……你可以松手了。”

慕子凌也学着燕文灏一般,向燕帝行了个礼,同时,他没忘也向德贵妃问安。

注意到他的表情,燕文灏蹙眉,道:“罢了,裴御医你且下去吧。”说完,他又对福全耳语了几声。

慕子凌已经坐了许久,略带湿润的凉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但他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目光落在池塘中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有些怔然。

周围一时间之间安静无比。

他们身上还穿着大红喜服,那喜服整整有六层,一层一层穿戴繁琐,若是没有人帮忙,自己根本脱不下。

行至太和殿外,迎亲队伍停了下来,再往内,花轿与白马都不能通行了。

这会儿,他听了德贵妃有意无意地提起礼制,又听福喜提及嫁女糗事的后续,心思不禁转到了燕文灏与慕子凌的婚礼上……

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慕子凌不再理会阿临,他不能一直照顾着阿临,阿临总要自己学会识人眼色,总要长大,如若不然,他们主仆情分,只能尽断。

看着眼前犹如困兽一般的燕文灏,谢景钰知道如果此时此刻再不让他发-泄一下,恐怕后果会不堪设想,所以他犹豫一会,便干脆地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喝。”

“公子,该吃药了。”顶着一张花猫脸,阿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关切。

老御医睁开眼,收回号脉的手,恭敬回答:“回禀殿下,慕公子只是过敏症状,加之他之前曾经中-毒,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才会高烧昏迷不醒,只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再喝几日要便可痊愈。”

扫了一眼此时的已然有了变化的棋局,慕子凌眼睛一亮,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一声——有勇气,好想法!

燕文灏笑了笑,并不生气,过了一会,他又轻声道:“以后谦和要习惯才是,一个月后,我们便要成婚了。”说完,他又抬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慕子凌过来坐。

燕文灏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他,“我记得昨日你也是这般说法。”但事实上,却是过来悠闲半日,吃了他三碟点心,又喝了半壶茶。

闻言,慕子凌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轻微地叹息一声,之后不再多言,只是摆摆手示意侍卫将薛嬷嬷带下去。

王奇低着头跪着,只觉得慕纪彦的威严压得自己喘不过来气,身子忍不住的想要颤抖。

重新坐下,徐梓棋收敛起慌张着急的神色,对红杏道:“帮我重新梳妆。”她要去,也要妥妥当当的去。

纵然薛嬷嬷一脸凶狠模样,但王奇并不怕她,他年轻又壮实,一个老太婆能耐他如何:“薛嬷嬷,小的这次回来,是想再跟您要点银子。”

阿临一脸茫然,他歪着头,看着这样的公子,忽然觉得很陌生,他总觉得,自从中毒醒来之后,他的公子,变得跟以前好不一样了。

“夫人。”薛嬷嬷在徐梓棋跟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个礼。

想到这里,身子就跟卸了力道一般地,整个都放松下来,重新躺回床上,慕子凌怔怔地看着床顶,双眸幽深,犹如寒潭,没有一丝光亮。

将青年的神情尽收眼底,燕文灏勾唇一笑,他摆手起势,把洞箫贴近唇边,片刻之后,悠远、空灵的萧音加入先前的琴音当中,二者合二为一,一起普出了一曲慷慨激昂,浩然悲壮的广陵散。

停下弹奏时,慕子凌的指尖仍在轻颤,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七弦琴,想起刚才合奏时,自己与燕文灏的默契自然,心里有一个念头,似乎很快便要奔腾呼啸而出!

猛然抬起头来,他睁大眼,直直看向燕文灏,而燕文灏正好也在看他,眼神异常柔和,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都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翻涌的情绪。

“……”

迅速移开目光,慕子凌登时便站了起来,他不再看燕文灏,而是垂着眼眸,飞快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就抱上石桌上的琴,脚步匆忙,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燕文灏的目光深深,却始终没有出言挽留他。

眼睁睁看慕子凌离开,燕文瑾瞪大双眼,一脸莫名,他扭头看燕文灏,忍不住问道:“他是怎么了?”

“或许是有急事吧。”燕文灏对他笑了笑,回答的极为敷衍。

“哦……”知道自家二哥不想回答,燕文瑾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把萧放回福全手里,示意福全重新收好,之后燕文灏便走至石凳坐下,他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沉吟一会,开口道:“四弟,你今日来找我,可是因为李泽章的事?”

摇摇头,燕文瑾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是为了李泽章的事,是母妃让我来,替她给你转告一句话。”

“你说。”

“母妃让我告诉你,切莫太过急切,以身犯险,凡事需要仔细斟酌,好好思量,记得保重自己最为重要。”

燕文灏心中一颤,知道贤妃定然是猜到了什么,但她却没过问,只是在言语中提醒自己,关心自己,这让他感觉心头一暖。

温和地笑了笑,他对燕文瑾说道:“你替我告诉母妃,就说我会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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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龙殿,御书房。

燕帝盯着眼前的奏折,眉头蹙着,神色肃然,他的手中握着一支朱砂笔,却久久没有下笔,落下御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