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秦征凝聚紫气,在空中写道:“我是秦征!”

雷炎能看到的,只是陆叶儿要与别人喝交杯酒了,他大急,闭上了眼睛,再不管会否被人发现,竭力以心力狂呼:“大哥,大哥!叶儿姐姐要拜堂了!要和交杯酒了!要入洞房了!你快来啊!”

秦征心中一声苦笑,却已无可奈何。他不但自己的底牌已经出尽,就连战友的能力也已经用穷,现在已经无计可施。

眼看来者尚未彻底将六道宫异化,而大晋两大高士已经出现内部分歧,王献之叹息一声,道:“备笔墨吧。”

毒龙子道:“大吕的遗声被动用了。”

“魔?魔是什么?”九凤独醒之一头睥睨下方,目光穿透两层结界,便看见了秦征的幻体:“是欲求吾灭此幻身么?”

“快压不住了么?”御花园内,李陵容暗中忖道。当年六道宫围困凰剑,手法只是拖延,用的是一个“困”字,而湛若离也利用破宇之特殊能耐脱困,像今天这样把一个大宗师逼到生死一线,致使双方都逼出生死潜能,这还是第一次。

云笈派颇重艺术,青羊子犹重书法,七层玲珑塔第二关考究的就是书法,而且就是行书。当年秦征在修习“飞廉无碍”时悟出行书妙诣,此后对书法尤其是行书便有关注,所以才能在陆府小角门里,领会到王羲之留下的笔意。而行书之巅峰之作,正是《兰亭集序》——此文通篇着眼于死生二字,而笔意之绝,又是光耀千古!正是东晋书道之最高代表。

谢石与陆宗念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望向桓伊、唐元戎、龙隼姥姥等人。

尔独明毕竟不是秦征,对他来说性命与利益才是第一位的,他不相信有人会真的为情感而不顾生死。8&;

因两人的本体同在焦山,血气已经相连,所以禁语乱形对他们之间的沟通不造成影响。

但才接近秦征三尺,尔独明的手就透了过去,手臂还在秦征身前三尺,而手掌已经从秦征身后三尺突了出来,中间隔着老长的一段距离,就好像尔独明的手被斩断了一样,尔独明诧异无比,活动了一下手掌却活动无碍,仿佛秦征身周所存在的空间根本就不存在。

呼的一下,紫气金身被穿透,祥云被相鼠碑镇散。

尔独明的回答出乎意料:“可以。”

就听司马道子怒道:“区区一个外敌?刚才对方魔念入侵,已经侵蚀到钟山龙脉了,就连皇宫禁苑也受了波及,现在六道神宫都毁了,这叫区区一个外敌?”

一股意念不知从何处萌发,就像一个仁慈的长辈,殷殷劝导他们赶紧罢手。

谢安不来,是“外朝”按照原定的剧本进行,太后不来,那就是“内宫”对京师守卫力量的质疑了!京师之安危,军事方面是谢石的责任,玄武方面是陆宗念在掌舵,这一问,不但令陆宗念再无退路,连谢石都是心中一阵暗怒。

玄光明池的此端,所有人闻言都是愕然。

御花园内,谢石正与桓伊叙话,忽然有所感应,回头低声问陆宗念:“‘那’里头,怎么会有宗极剑意?而且还如此强悍。”

左侧那人两鬓微白,手握一支刚刚放下的笛子,正是笛圣桓伊。

御花园内,众高手原本还想这次来犯,敌人的目标可能是要搞砸这场婚礼,可当魔念的侵蚀向钟山龙脉蔓延,就再没有人会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了。

只觉得眼前的人太过高远,高远得连嫉妒之心都生不出了,流羽仙子忍住心酸,上前行了一礼:“天禽门龙隼姥姥座下流羽,见过陆姑娘。”现在还是陆姑娘,再过一会,就得是沈少夫人了。想到这个,流羽仙子只觉得嘴巴都苦涩起来,就像吞了蛇胆一样。

六艺宫六道齐聚,可不只是聚齐六个宗师这么简单,只因这六人各掌一柄,六人齐聚,就能发动六道大阵,牵引大晋帝脉,将整个国家的气运给运转起来,乃至行诸般不可思议之事。而这些不可思议之事里头,有一些实属皇权禁脔,甚至牵涉到国运大势。

沈莫怀想想也是,往人群中陆宗念望去,陆宗念也看了过来,翁婿二人对了一下眼,以目示意,沈莫怀就知陆宗念也早有感应,并让自己不必理会,沈莫怀便撒手不理了。

“要不就趁此机会,将他拿下炼化了,”司马道子说道:“打破天人障壁的大高手,可不易得啊。”

张夫人含笑道:“看来秦征此子,与陛下大有缘分啊,当初面圣不过数次,就从此简在圣心了。”

李太后冷冷盯了他一眼:“道子,娘亲当年的事情,你皇兄都不甚晓得,你知道的却不少啊!”

秦征斜了一眼,就知道是严三秋,这里是他所造梦境,严三秋虽然也通晓入梦之学,但如今的功力已不如他,因此硬闯不进来,秦征心念一动,放开了一条缝隙,一阵恍惚后,严三秋出现了,盯着秦征惊疑不已:“果然是你!”又向婆婆行礼。

两人一来一去,吵了起来,吵不出个所以然又动了手,陆老夫人不关心武事,但她毕竟是陆宗念的母亲,高来高去的事情,平常有意无意间见得多了,就看出这对青年男女这场争斗胜负难分,最后那少女仿佛出了什么事情,御剑逃走,秦征追了上去。

第五个声音道:“以山陵为甲胄,的确难破。可此子是一怒踩上天都峰的心魔啊!会为了避敌做到这个地步?”

谢瑶道:“你的意思是说,长安的凤凰交战,不是陆、湛,而是……沈、陆?”

他的心里有一团火正在往外冒,这团火是如此猛烈,猛烈到要脱体而出,哪怕烧尽天地也在所不惜!

华青囊笑道:“也没什么,我这段时日得祖师爷指点,功力的确有了长进,对付臧隽管仲平他们想必也够了,但要对付丹辰子,那可得等将素灵丹炼由无色化为无形才行。”

陆思儿道:“若是这样,父亲还担心什么?”

他的剑影一到,半空中便凝结出一片片璎珞形状的祥云,天花乱坠,一片佛光缓缓展开。

尔何辜桀桀一笑:“秦心圣,你真的要赶老夫走么?你不后悔么?”

陆宗念正从母亲的房间里出来,脸上喜气洋洋,但一出门,见到了正要来请安的严三秋,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问道:“婚事准备的如何?思儿还好吗?”

葛长孙道:“坐坐就好,喜酒嘛,喝与不喝,都罢了。”

秦征听到消息,心中竟掠过一丝紧张来。

谢石又交代了一番,谢琰忽道:“京口那边,近期来了一个人物。”

秦征又说:“秦征如今无处容身,这场婚礼,还要借用一下刘裕兄的院落来成礼了。”

刘裕看他这个样子,笑道:“岳父还说兄弟你的心学修养更上层楼了,今天一看真不大像!哈哈,天底下要做新郎官的人,看来都一个样!哥哥当年也是一样,一想到要成亲,心里那个痒痒啊,啥事都干不成了,啥事都没主意了。不过你放心,放心!一切都有我们呢!”

陶渊明的曾祖父固然煊赫一时,祖父、父亲也都做到太守,可是他九岁丧父,亲眼见证了家道一步步衰微,也见惯了旁人的各种冷眼,他那年少的心其实对世态炎凉极其敏锐,这时一见陆老夫人的脸色便知有些事情已经难为,拉了拉秦征的衣袖,道:“大哥,没用的了。咱们走吧。”

秦征一回头,认出她来——那不是长安慕容别苑里严三秋的中年侍婢么?他心想严三秋派来的人多半没好事,双眉一轩,冷笑道:“怎么?”

陆有缺也就不再留客,道:“既如此,容老奴送公子出门。”送到大门口,门子陆勿盲半拐着,冷笑道:“打秋风的,终于肯走了么?”

她们到了6老夫人住处,严三秋主持排开晚饭,都是清淡之物,却也有三十六个菜,帘幕掀开,一阵供佛的檀香先飘出来,跟着便见一个老年贵妇人拄着鹤雕拐杖颤巍巍地被人半搀着出来,这便是6宗念的母亲了。

6华亭眉头一皱,问道:“什么猫食鱼?”

秦征修养再好,这时也忍不住一拂袖道:“老先生的心意,我二人心领了!6大侠若回家时,劳烦老先生代为禀报,晚辈改日再来!”

与王羲之的笔意融合后的飞廉,苍穹不能抑其头,沧海不足容其足,双翅展开,遮蔽日月,目光闪处,耀若星辰。

尔独明的目光在尔何辜离去的方向转了一眼,哼道:“他算什么父亲我不过是他强奸了一个女俘虏,留下的野种罢了。我们这一脉,所求乃是肉身长生,自己若能长生,那传宗接代就没什么必要了,所以对他来说,找到天外之秘才是最重要的,有我无我,根本就无足轻重。”

孺同盛乙同时发出一声呻吟,就像脑袋被针刺到了一般那是企图探查禁忌所遭受的惩罚

而御花园内的其他人都只是瞥了沈莫怀一眼就转了头,没人再关心这个失败者,所有人都知道,此刻陆宗念和那“大魔头”之间已经到了决生死定胜负的关键。

这个人间何其残酷,半日之前,沈莫怀还是人人关注、人人艳羡的玄武接班、天之骄子,一朝落败,于众人眼中就成了可有可无之人。

除了湛若离和沈父之外,就只有一个女人完全“不顾大局”,一双眼睛苦苦追随着沈莫怀,随着他每一次恢复青春而心宽,又随着他每一次枯槁衰老而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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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是这一卷的尾声了。好长的一场仗,终于要打完了。在的更新也将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