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段描述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说得轻巧之至但烂柯子却哪里接受得来这个事实哇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烂柯子悠悠道:“当年中原大乱,各派宗师都有救世之心,只是诸宗师对如何救世本身就存在歧异,而眼看中原乱局非短时间内可以平定,这时刚好山海图现世,诸大宗师窥知其中奥秘之后,便有一位大宗师提出一个设想,要依凭山海图的奥妙,另立地火水风,创造一个世外之界来”

管仲平在旁边忽然道:“那是宗极门的泰来境界。”

可是眼前并无严先生其人,为何自己却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秦征自尊心甚强,可有些开不了口,但看看陆叶儿匍匐在那里生死未卜,心中焦急,便道:“是!”

自苻坚登基至今将近三十年,地兽门销声匿迹,直到最近才重新冒头,求苻坚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但地兽门毕竟曾是苻生的人,苻坚不免心有芥蒂,虽没当面拒绝,却也只让他们先来丹江桃源听朱序调遣,待立功之后再叙录用。

秦征暗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在吸入了华青囊的回天丹气之后竟然迅速就恢复了六七成的真力,惊佩之余笑道:“还有哪位下场?”

就在手足无措之时,忽听烂柯子的声音道:“天地元气,判为阴阳,清升而圆者为阳,浊沉而方者为阴,两气调和则和顺安平,阴阳失衡则祸乱剧作。和顺安平使潜力内敛,祸乱剧作则有巨大力量产生,故欲得长生则使阴阳平衡,欲作破坏则使阴阳失衡。”

邪马台正扫了秦、陆二人一眼,说道:“那女娃儿武功精纯,但灵巧有余凌厉不足,那男娃所学十分驳杂,剑法确实有宗极门的影子,但真力修为却像是你们道家的正宗功夫,刚才他反弹唐柳生‘瞳照天束’的法门又似乎与箕子冢有关,江湖传言陆宗念与严三畏暗地里有着人所难知的关系,或许这小子还曾得到过心圣的指点也未可知!以你我的本事要击败他们二人未必不能,但这小子要是与严三畏有什么渊源,那……可就难办了。”

最后一句话是在给唐柳生个下台阶,但他却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心道:“本门暗器罕有失手,这次却被他动也不动就破得如此彻底,若不设法扳回一局,以后我哪里还有脸出来行走江湖?就是飞卫阁数百年来的声誉也都得在我手中折尽了!”

胡荡为之一愕,对手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他原也没想痛下杀手,只是这一招乃全力施为,等到刀剑相交发现对手劲力微弱时已是收手不及,众高手望见无不失声惊呼,既惊讶胡荡这一刀之威如此凌厉,更惊骇他竟敢在湛若离面前击杀她的弟子。

陆叶儿笑道:“好,一言为定!”说到这里向秦征眨了一眼,似乎在得意洋洋地说:“瞧,他们上当了!”

下面雪鹫仙姑则猛地惊呼起来:“凤……凤凰双剑!”

桃源一族这时已猜到秦陆二人是决定留下与他们并肩作战了,心中无不感激,烂柯子、麻公复都是一时豪杰,当此情境那些婆婆妈妈的客套话也就不说了,但听陆叶儿没见过凰剑湛若离,烂柯子不禁一奇:“叶姑娘你不是若离的弟子么?”

张伯宁见沈宗同进退不得,走上一步说:“杀胡令的事暂且搁下,只要你们交出《山海图》……”

管仲平冷冷道:“陶护法,你可知道围谷之初,大秦那边给我们开出的是什么条件么?”摸出一道苻秦的圣旨来,道:“苻天王可没要我们交出《山海图》,还答应让我们择地聚族而居,也允许我们祭祀冉天王,甚至还答应免除桃源众三十年的兵役赋税,唯一的要求,就是毁掉杀胡令!嘿嘿,宗海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胡蛮之主对待我们,可比汉家皇帝还宽容得多!”

烂柯子的徒弟游乃知叫道:“我去坤势土偶阵挡她一挡!”他功力不及唐柳生,但入阵主持仍有阻拦强敌的可能。只是坤势土偶阵已在天权洞前,敌人到了这里便随时会闯进来了!

沈宗同双眉一轩,喝道:“你既懂得剑华月,我自然要问明你的师承!若你不是本门中人而偷学本门绝学,在下身为宗极门护法,哪有不管的道理!”

陆叶儿道:“我们正在聆听仙乐,你插什么嘴。”

色境的景象慢慢变了,依然是有高山,依然是有流水,芳草菲菲,偶有野花生长其间,却已不是青牛谷,而似是江南某处小山。

“嗯,其实我倒是能出去,待我运一运气,在水流向上旋转的时候,借着那股向外抛甩的力量……”

角落里的游乃知和洞口的月季儿都被战局震慑住了,均想:“我们几个在桃源自以为举世除了前辈高手之外,年轻一辈就再没人是我们的对手了,哪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两位的年纪也不比我们大多少,但武功玄术却比我们高出不知多少!”

却听丁贡哈哈大笑:“天王像后的家伙!你也给我滚出来吧!”

只见丁贡踩着游乃知的头颅,对烂柯子道:“你快快将《山海图》给我提取出来,这样我看在数十年交情份上,或许可以绕你一命!”

月季儿却道:“可外头大师兄和宗极门的人还不肯出手呢,说是大晋朝廷有圣旨传下,传旨人未到他们不会动手的。”

陆叶儿咬了咬嘴唇道:“好,我割开裤子看看!但我出手没什么分寸,万一伤着了你,你可别怨我!”屈指对着秦征的胯间就要发出剑气。

华青囊惨然道:“还保护家园……雷伯伯他们遇害了,只剩下管伯伯又身受重伤,乃知、百川他们多半也凶多吉少,如今苻秦大军压境,对方高手如云,昨晚我们四大守护联手,背靠无涯公留下的玄妙阵法,这也才占了点上风而已。轸水蚓七耸之后,迷障尽除,那时候谷外胡虏全面进攻,就凭我们几个小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管仲平道:“是。契约心蛊一附体,若起异动马上就有万虫啮心之祸!但烂柯子一见宗海将喝下毒酒,却再也顾不得了!他大概是要说警戒的话,却马上就说不出来,连使眼色——虽只是一个眼色,却已叫他身受奇苦!可惜宗海为人粗略,当时竟未注意到,仍然一饮而尽!我心思较细,喝了半杯停下问烂柯子出了什么事,烂柯子大叫一声,指着丁贡叫道:‘他……’却只说出一个字,整个人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再说不出话来!”

跟着陆叶儿便见雷炎将管仲平扶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陆叶儿瞥见管仲平眼睑下挂着两道黑血,暗叫不妙,月季儿已哭了出来:“管叔叔!你……你的眼睛!你的眼睛……”

陆叶儿用肩头碰了一下秦征,指了指那人背上的剑穗,上面也垂着一块翡翠,花纹与刚才那个刀客相近,中间却是一个“乙”字。

“你娘亲?”秦征道:“她伤心什么呢?”

陆叶儿急道:“是谁,是谁?能够和丁、管、柯三人齐名,那定然也是一位武学宗师无疑。”她是学武的,对武道高手也就更加关注。

却闻管仲平笑道:“小姑娘谬夸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与你似曾相识。”

蓦地想起海市蜃楼里的那个美丽少女来,竟然痴痴地想:“若是她们俩合二为一……”随即又暗自摇头:“天下无十全十美之事,若是她们合二为一,如斯容颜又如斯才情,只怕造化也容不得她了。”便不再歌唱,专心控风。

陆叶儿呸了一声道:“谁吃你的醋!”

秦征随口就胡诌:“怎么没有?我们张家虽然不收外姓女弟子,但自家女儿,学习道法却也不是没有的事,只是女弟子甚少下山,所以外人不知道罢了。”手在陆叶儿背上一拍说:“我这个侄女儿,可是我们掌门的嫡亲孙女呢!”

陆叶儿想了想,道:“好吧,我也想去看看那位杀胡令主是什么模样,总不成是冉天王还没死吧。”

走了有一会,陆叶儿说:“这一带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到处都是苻秦的官兵,现在我御不了剑,你带着我也不方便御风,且别乱走,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山洞,”手指一指:“在那边。”

秦征更奇怪了:“我?那天你虽然在我手下吃了点亏,但伤的也没这么严重啊。”

众人听说那丁贡是素灵派的人,心里就更害怕了,要知素灵派为天下医药之宗,既善治病,便擅下毒,只要被素灵派的药物沾上,哪怕是玄武之士也可能会产生极大极深的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