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炎微感惊讶:“张师叔好眼光,这柄宝剑确实是赤霞,张师叔认得我师父么?”

“谁胡思乱想了?”陆叶儿瞪了他一眼,嗔意中带着几分羞涩,搬了双腿以吉祥坐坐好,调匀呼吸,过了好久,才算平静下来,秦征再次布开氤氲气境,陆叶儿虽与秦征斗口不休,但经过了这一夜的相处,内心深处已相信他对自己不会有恶意,再次放开了全身穴道,导引氤氲紫气进入体内。

陆叶儿道:“尔何辜是地兽门的宗主,几十年前就已经名震天下的大高手。但二十多年前却栽在心圣严三畏手上,落下极大的隐患,从此销声匿迹,但不知为何,最近忽然又冒了出来。这人厉害得很,和我爹爹又很不对付,前几天我又刚刚伤了他的儿子,要是被他撞见非让他抓了去给他儿子吃了疗伤不可。要是我身体没事,咱们联手还可以和他斗一斗,你一个人的话打不过他的。”

但转念又想:“雷炎自称是孙宗乙的记名弟子,又拿着他的赤霞剑,会不会孙宗乙也在谷中?若是他在附近,那却不是我报仇的机会?”

一般来说,气劲离体之后威力便会逐渐消散减弱,这也是同等功力下远距攻击所造成的伤害一般不如近身搏斗的缘故,但觉玄的这股强大气劲却是凝而不散,若被这股气劲正面击中,就是崇山峭壁也得被轰出个大坑来,人要是被击中,若无真气护身马上就得被被轰击成渣滓。

这柄宝剑,竟是孙宗乙的赤霞剑!

听他要和大吕先生单挑,群雄无不震动,末席那麻子又是一声冷笑,青琴先生喝道:“你又笑什么!”朱序忽道:“若诸位想和大吕先生较量,这番只怕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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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仿佛回到了玲珑塔内,宝塔正凝聚着天地灵气笼罩在他周围,秦征虽然在昏迷之中却也自然而然地敞开奇经八脉,尽力吸收,同时有灵汁甘液润入唇间,他也是毫不客气地舔食不误,那灵汁甘液与玲珑塔中的甘露味道不同,但一样能够补充体力与元气。

危难无大于生死!

而最正中央的高空中更有一个女子悬浮着,那女子约三十岁不到年纪,左边脸相貌颇为妖艳,右边脸却生着圆目绿毛,头上长的也不是头发,而是青绿相间、如孔雀如鹦鹉般的美丽翎羽。她能飞在空中不是御剑也不是御风,而是因为她背上竟然生了一对巨大的翅膀。

他想了想便向南面掠去,掠出不到一丈,空中破风之声大响,数十枚暗器螺旋飞来,呼啸倒卷,拦住了他的去路。

和他坐一桌的还有两个人,都是中年,一个雍容华贵,一个相貌清雅,就是先前那人也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秦征暗暗称奇:“这三个人只宜出现在长安、洛阳、建康、成都,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

后天呼吸闭绝之后,那种安宁感反而重新回来了,他渐渐将这些放下,到最后连明意识也关闭了,从普通人的角度看他是昏迷了过去,但先天元神却凝聚了起来,在任脉中生成真气,跟着炼气生精,循着督脉炼精生气,缘督而上炼气化神,如此循环不止,转入了胎息。

却不知他所练的道门九诀乃是精、气、神三宝循环转化的无上神功,这数年他炼精化气、炼气生精,凝神生气、炼气化神,全身精气神转了无数个循环,不知不觉间早已易经洗髓,连五脏六腑都如新生了一般,经脉骨髓尚且易得,愈合这点小小的肌理破损算得了什么?

这以阴阳磁力破御剑术的法门乃是秦征自悟自创,练成之后从未以之对敌,本来心里也没底,刚刚也是身处险境才冒险一试,不料竟奏奇效,狂喜非常,心中一个声音高叫着:“我不怕宗极门了!我不怕宗极门了!我不怕宗极门了!”因御剑术乃是宗极门武学的根本法门之一,御剑术一破,宗极门的各种武功至少便一大半难以对秦征产生威胁了。

云笈派乃是道门,追求的是羽化成仙,本身并不专注于武功,只是道家修仙,讲究的是以肉身为宝筏,在修仙的过程中必须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所以玲珑塔的设置第一步就是以金甲神人磨练门人的体魄。

秦征心道:“果然是血葫芦?”

然而这一等就是两三年,玲珑塔门紧闭,怎么也不见秦征出来,他们二人又进不去。光阴如梭,日月似箭,转眼已是太元五年。这三年里苻秦对东晋在军事上又取得了重大胜利,在太元三年攻克了荆楚重镇襄阳——这是中原进军南方的重要门户,又俘虏了东晋大将朱序,不过苻坚爱朱序忠而有才,非但不杀,反而拜他为度支尚书,颇为重用。

只听负心人对秦征道:“雷电之产生,在于天地分阴阳两极,两极元气相反,互吸互斥,摩擦而有雷电,这个五雷阵法,你眼下是破不了的,且待我将它力量耗个十之,咱们就一起冲破此关。”指着悬挂在天板上的两个半轮说:“此物当为本层之宝,分则为阴阳轮,合则为太极轮,我们且不动它,等我走后,你再找个时间在这里静坐受电,重新修炼。”

到了这地步,秦征已经看出这中年人对自己并无恶意,且相信他和青羊子必有渊源,急忙降下风头,行礼道:“多谢先生指点。先生,你也是云笈派的前辈吗?”

“正是!”这句谎话杨钩都不知说了多少遍了,这时说出来何止熟极而流,简直理直气壮!

杨钩大喜,连叫:“好弟弟,好弟弟,不亏了我给你上了三年的坟,哈哈!”

秦征再忍不住,跳了出来叫道:“朱伯伯,杨大哥!”

一开始秦征只能勉强挡住两尊金甲神,后来功力渐深,以一敌二也绰绰有余时,便踏到第二个圆圈里,尝试着以一敌四。这日脑子神光一闪,记起“凰剑”湛若离留下那本《破剑要诀》里的几句话来。

那冥冥声音再次传来:“临事不动,临战不惑,身如金刚,心如止水——是为金刚洞神式。”秦征耳听此声,心存此想,渐渐由有想而进入无念的境界,他的人也仿佛融入整座玲珑塔中。

王皮道:“岂敢不从!”

朱融想了想,跪下默念道:“青羊真人,如果我们得到了云笈七宝,日后一定将玲珑塔护送到桃花源,实现你的心愿。此言若有不实,便遭五雷轰顶而死!”起身再推,却仍然推不开塔门。

忽然青羊子的紫气金身前凭空出现几行字来,那些字如烟如气,悬浮在半空,望上去恍如幻觉,秦征读道:“当年吾与谢龙知吕诸君子依《山海图》遗谱开辟桃花源,恨遭心魔离间生门户之见,大功未成而一身独退,使得桃源有缺,不全,此事为余一生之憾。得我七宝者,须携玲珑塔至桃花源,以我金身,镇其炁眼,了我心愿。青羊子绝笔。”

“拆散凤凰双剑?”正出神的秦征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

朱融杨钩却都不在屋内,他寻到道观后头,映入眼帘的是几畦菜地,朱融正忙着除草,杨钩趴在一旁叫嚷着说累,朱融怒道:“累?不干活你吃什么!”杨钩叫道:“师父啊,咱们可是千门中人啊,一身的本事,下山找个市镇走一圈,还怕搞不到钱使?”朱融冷笑道:“山外的世界有那么好呆,我们还得躲到这里来?这里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胜在太平。”瞧见秦征,招呼道:“阿征,你也过来帮忙!”

沈莫怀先是被孙宗乙震伤,跟着又以外天兵解体之法刺激自己的经脉——那虽然暂时激发了自己的力量,却分明是伤上加伤。

孙宗乙一呆,便收了剑,向前踏上了几步,却已过了山门,几个弟子一起欢呼雀跃,原来此山谷天地之气大和谐的时刻已经到来,上清金鼎气墙竟然在这时彻底消失。

秦征一边听味青罗的口诀,一边行功,鼓动气海的真炁,顺督脉而上,进入上丹田,整个过程全无半点滞窒。

那道童说:“那你们等等吧,我去跟我师兄说一声。”

秦征问:“你……就这样?”

朱融叫道:“大家进三清殿!”他自己第一个躲入门内,在门后取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院子里的墙壁忽然开了八个高达一丈的门户,门户里跳出八个人来,秦征微感诧异,心想道观内原来还有这么多人,仔细一看,才看出这些人不是真人,而是铜人,行动起来嘎嘎作响,但动作却很灵活。朱融道:“外有五雷阵,内有机关人,希望能挡。”又招呼秦征:“快进来!”

朱融道:“正面对抗,咱们自然不是敌手,可背靠这上清金鼎,未必就败!”转动玄光井内的一个小八卦,说:“据手册记载,这玄光井可不光只能测敌,还是这整个上清金鼎气墙的中枢,我们是可以在这里直接向孙宗乙进攻的。”说着抽出一把虎头尺,凝神运功,向玄光井内掷下——这是朱融的护身绝技,也是他的真实功夫。朱融虽为千门中人,但道法修为与武功修为也颇可观,功力不在秦渭之下。

他徒弟杨钩一边卸下假翅膀,一边笑了起来:“真是痴心妄想!要是人人上来了就拜师,那我们不是很忙?”

秦征问道:“怎么试?”

秦征放开了腿就跑,跑了没多久忽然听父亲道:“好了,停!把眼睛睁开。”

便见沈莫怀取出一颗丹药给秦渭道:“伯父,这颗丹药你先服下,可以支持你在三日内力气稍复。”

沈莫怀将这团螺旋剑气在秦渭各经脉处巡走一周,将各处剑气一一吸出,过了不久秦渭嗯了一声重重吐气,秦征大喜,叫道:“爹爹!”

苻阳道:“宗极门是岛夷的护国武宗,这次忽然出现在关中,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丞相病危,特地前来阻挠我们的大事?”其时南北分裂,东晋称北方各个胡族政权为索虏,胡人在口头上不肯认输,也把东晋贬为岛夷。

秦征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只见后上方远处有着许多桃树,目测过去,这些桃树高如泰山,怕不有几百丈!可天底下哪可能有几百丈高的桃树?心中一动,便知陆叶儿所言不虚,果然不是洞口变大了,而是他们连船带人都变小了!若这不是幻术的话,那也未免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只听陆叶儿喃喃着:“桃源里头果然有人能够运用反太极的力量。”

秦征问道:“你说什么?”

“嗯,没什么。”

这时周围一黑,小船已经整个儿进入了山洞,洞中其实也不是没有光线,等雷炎眼睛习惯了黑暗以后,便慢慢看清了身周的形势。

进洞以后,秦征忽然发现了什么,以心语道:“哎哟!船底那个家伙呢?”

陆叶儿笑道:“你才发现啊?刚才他忽然被一股力量排挤了出去,我估计是他在那股神奇灵场笼罩之际运功抵抗,所以进不来。看来要进出桃源,关键就在进入之际不能运功抵御,可惜举世英雄,遇到气境灵场有异,又有谁会不运功抵御的?布设此阵的高手不但本领通神,而且算尽了天下人心!刚才若不是月季儿提点,咱们俩多半也进不来。”

这股泉水实际上宽不过数寸,深不过尺许,水流也不湍急,他们在外面时但觉小泉汩汩,轻浅可掬,但这时连人带船缩小了身处其间,便感船只行驶在一片急湍之上!似乎人变小以后,对速度的感知也有了变化。那些本来只有指头大小的岩石突起处,这时也成了足以倾覆渔船的大礁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