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他又已经吃了十三滴的甘露。

秦征身子一矮,从金甲鞭神的胯下钻了过去,这下可更尴尬了,但这些金甲神人每一下攻击都是全力施为,连荡起的风声都是呼呼作响,好像不将秦征击毙誓不罢休一般,为了保命,却也顾不了姿势难看了,他口中连叫:“我给青羊真人行过拜师礼的……哎哟……我是来学道法的……哎哟……我不是坏人……哎哟!”却哪里有什么用处?

秦征被他缠得没办法,说:“那请等等,我先去问问我师兄。”

跑到第二层,之前那条草绳不见了,却出现了一条火龙,察觉有人便冲了过来,张口喷出火焰要吞噬三人!朱融想起青羊子那本手册的记载,惊叫道:“这是凝聚了云笈派历代宗师先天纯阳之气的火龙索!”

秦征望着这七层玲珑塔,发了半晌的愣,朱融叫道:“走吧!回到先天峰,刚好开饭。”不料秦征却道:“不!既然已经来了,就上塔去。我在八卦洞中既已发愿,怎么的也得上去把青羊真人的紫气金身安放好,就算得不到道藏秘笈,也不能半途而废。”说着举步进了塔门。

杨钩问:“什么蛛丝马迹?”朱融道:“那个上清金鼎昨天早上才慢慢恢复,所以前天晚上我本来是打算守夜不睡的,不料最后不知不觉中还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好沉了,我念想着,我们有可能是中了毒,或者是中了香术,这里头一定有问题的!”不过他也提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来。一抬头看见秦征,问道:“阿征,有什么事情吗?”

杨钩骂道:“这小子真浑!总没好带挈!”抱怨归抱怨,还是将秦征背了起来,他武功平平,背着秦征在崎岖的山道上走的有点吃力。

味青罗赶到之时,孙宗乙已收回宝剑,他盯着味青罗冷笑道:“妖女,你来迟了!”

秦渭却不断地摇头。

王皮哼了一声,拔起一面“震”旗一挥,此阵登时滚动了起来。孙宗乙却仍是脸含微笑,好像全然不把敌人放在眼里。

那道童想了一下说:“我叫玄鹤。”

秦征不敢看她,心想心魔传人行止真是诡异,怎么对自己却如此恭敬?秦渭挣扎着冲过来拦在两人之间,叫道:“不!不是他g我,是我!”

秦渭摇头:“我也不知道……”

秦渭大吃一惊,沈莫怀却指着玄光井说:“只怕躲不了三天!”

那白鹤童子人形而生翅,是个模样比秦征大一两岁的少年,秦征察觉有异,又抠了一下——这一下子正中白鹤童子腰间,那白鹤童子忍不住哧一声笑了出来,叫道:“师父,我忍不住了!哎哟,好痒!”

沈莫怀道:“不错!当下之计是赶紧找到青羊子,请他收你为徒!嗯,你们放心,我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不太知道青羊谷的道路,一边走一边找呢,所以我才能赶在他们前面。咱们快点的话,应该还有时间!”

沈莫怀向秦渭道了别后便乘灭蒙离去,秦征望着灭蒙的背影呆了半晌,秦渭叹道:“孩子,各人有各人的命格、际遇,像他这样的出身际遇几百万个人里也没一两个,你虽做不得他师兄弟,但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秦征道:“晚辈愚鲁,晚辈不知。还请前辈示下。”

舱内人道:“他双目虽闭,其实并未昏迷,只是奇经八脉让剑气给锁住罢了。莫怀,你先摇动香玲珑让他宁宁神,然后再以螺旋剑气逆运成圆,便能把锁的剑气吸出来。”

七道剑气虽然先发,但那夹带着强烈煞气的米字斩却后发先至,赶在剑气触及王皮之前撞了上去。这是宗极门七弟子和苻阳的硬碰硬交锋,谁强谁弱高下立判,所以无论司马周贤还是苻阳脸色都十分凝重,要看对方实力比自己如何。

秦征双眼垂泪,张开双臂走上来道:“是我啊。”

“站住!”朱融摸出了虎头尺,喝道:“不许再靠近了!”

杨钩左手捏着剑诀,摆一个丹凤朝阳,右手拿着那熟鸡当武器,使一招玄鸟划砂,叫道:“你究竟是谁!竟然能瞒过顺风铃,穿过上清金鼎,倒也有几分本事!”

秦征停下脚步,挠了挠头:“我是秦征啊!你们怎么都不认识我了?”

朱融杨钩对望一眼,再细看秦征相貌时,杨钩猛地大叫:“鬼啊!”把叫花鸡一丢,撒腿就逃。

秦征见他这副模样,童心忽起,哈哈一笑,伸手抓住叫花鸡,跨出一步——这一步跨出就是三丈,已经到了杨钩身边,鬼里鬼气地叫道:“杨大哥啊,我在地下好寂寞啊!你下来陪我吧。”

杨钩见他行动如风滑水上,不似凡人,吓得全身发抖,叫道:“你个没良心的家伙,也不想想你杨大哥当初多照顾你,还来害我!当初自私自利进塔寻宝死掉了,又不关我事!干吗今天却来找我?你要找,找宗极门去!找孙宗乙去!别找我,别找我!”

朱融冷眼旁观,却已镇定下来,叫道:“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你……你真是阿征?你没死?”

秦征放开了杨钩,站好了道:“朱伯伯,我真的是秦征,我真的没死。”在日头下一站,说:“你看,我有影子的。”

杨钩看了看他的影子,心定了定,朱融却指着他问:“你真是阿征?那你怎么搞成这样,衣服也不穿一件,像什么样子?”

秦征低头一看,猛地羞惭满面,愕愕说不出话来。原来他进入玲珑塔已近三年,进去时十五岁,如今已近十八岁,身材足足拔高了一尺,不复当初的童子模样了,而他的那身衣服,早在两年前就撕烂丢了。

两年多来他在塔内不是参悟练功,就是和金甲神人对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没有穿衣服的问题。直到这时被朱融一问,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长大成人,身体完全不同了,虽然朱融杨钩都是男子,也慌得他赶紧拿烧鸡挡住了,叫道:“哎哟!我怎么没穿衣服?啊,对了,我的衣服在塔里丢了!”

杨钩这时已定下神来,见了秦征扭捏的模样,最后一点畏惧也消散得光了,反而冲上来扭住秦征的耳朵敲他的头,骂道:“阿征你个死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秦征这时的武功比他已不知高出多少,却没运金刚洞神诀护身,也没以飞廉无碍式闪避,在杨钩面前他忽然好像变成了寻常人家少年,伸手推搡抵挡,连叫:“我才从塔里出来啊!哎哟,别敲了,好痛的!”

朱融道:“别打他了,先回去给他弄件衣服穿吧。”

一路上朱融问起这两年他去了哪里,秦征也不隐瞒,将入塔后的见闻经历一一说了,听得朱融杨钩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这两年多来苻坚对青羊宫供奉甚足,逢年过节都有大批的礼物送上山来,道观中什么没有!秦征挑了一件衣服穿上,这副衣裳却是一领道袍,竟是丝质的,一边问:“朱伯伯,杨大哥,这两年你们过得怎么样?”

杨钩手里拿着个南中翡翠杯,啜了口西域葡萄酒,笑道:“这几年我们可乐似神仙呢!住着这洞天福地,也不用自己种田,就有大秦天王源源不绝地送好东西上山,这日子过得真是——啧啧!让我上天上当神仙我也不换呢。就是有一件不好。”

“什么不好?”

杨钩叹道:“本来苻天王还派人送来了不少童子童女,艳婢侍妾,看得我流口水,好几次想纳了,却被师父挡住,他说咱们可不是真青羊子,是假冒的,若是让外人上山长住,只怕会泄露了机关,所以至今山上只有我们师徒两人……”指着满观神像说:“每天的洒扫都是我做,可把我累得要死……”说到这里拿酒杯敲了敲秦征的头说:“这些事情以后可得你来做了!哼,我也享几天清福。”

秦征与他们久别重逢,心里轻松愉快,也不计较这些,点头道:“我是弟弟,是该我做。”

朱融却道:“别说这些废话了,穿好衣服,吃点东西,这就去玲珑塔吧!”

杨钩就把那只叫花鸡塞给了秦征,道:“看你瘦成这样,多半是在塔里饿的。来,快吃,试试哥哥的手艺。”

秦征看着那肉却觉得有些恶心,他这两年都靠灵汁甘露补充体力,不食烟火已近三年,身上没有什么脂肪,脸型身材自然瘦削了下来。他接过那肉,闻了一下,却放在了一边,拿了些水果,又斟了杯葡萄酒,胡乱填饱了肚子后,就领朱融杨钩前往玲珑塔。

过石梁时朱融杨钩见他身法飘逸,犹若凌风漫步,看得心痒难搔,都想:“这小子入塔三年,竟练成了这般精妙的轻身功夫,真是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