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说得秦征心中一震:“不错!我不能沉迷堕落,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倏地站了起来,朱融杨钩见他振作,都是一喜,便听秦征叫道:“我要练功,我要报仇!”满腔的哀伤都化作了仇恨,大叫着:“我不能死,我要报仇!”

却见一条人影一闪一闪地逼近,每一闪都是数丈距离,孙宗乙脸色一变:“是箕子冢的人!”他一见之下,便知是自己最忌惮的那个心宗高手到了,看了沈莫怀背上秦渭一眼,眼神极为奇怪,口中道:“秦兄,为免夜长梦多,对不住了!”

朱融在一边也叹息道:“老左,你这话可是奢望了,乱世之人,不如太平之狗!要过平安日子,谈何容易!”

两百一十六名精兵将重盾排开,后藏戈矛,戈矛之后又藏弓箭,按照六十四卦方位,布成一个气象森严的阵型,此阵共有八门,又有阴阳两枢,王皮坐在阴枢上,身前摆着一张军令案,案上插着八面令旗,令旗上标着乾、坤、离、坎、震、巽、兑、艮八卦符纹,苻阳站在阳枢上,指着孙宗乙喝道:“你可是宗极门孙宗乙,好大的胆子,竟敢到我大秦境内放肆!”

那道童身材颇高,但脸却嫩,才十四五岁模样,竟不怯场,哼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皮,什么公,总之我师父闭关了,不见人,这山门我也打不开,得是我师兄来才行。”

那女子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笑得秦征又是一阵失魂,若非他从小练有《养生主》的功夫,这下子马上就得痴迷得有如杨钩了,沈莫怀赶紧伸出袖子拦在秦征面前,秦征这才回过神来,心中骇异,再也不敢正面看那女子一眼。那女子再次逼视着杨钩的双眼,她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杨钩本来沉醉在她的美色当中,这时却猛的怪叫一声,既像是见到眼前美女全身忽然长了蛆虫,又好像她眼睛冒火把人灼伤了一般,哇哇连叫,捂住眼睛滚到一旁,蜷缩在地上,全身颤抖个不停。

黑暗之中,闪出一个人影,那人身穿一身黑衣,步履轻缓,竟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

秦渭跌足道:“那我们岂非如瓮中之鳖了?”

“也许真是幻术!”秦渭忽然除下鞋子,取出一根针来,朝自己的脚心涌泉穴扎去,秦征吓了一跳,但马上知道父亲是要以疼痛来确定是否幻术,就没阻止,但秦渭扎了这一针以后,鲜血渗出,剧痛连心,眼前却没半点变化,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是幻觉。”

秦征对父亲道:“爹爹,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边的?”

秦征道:“不用不用,你答应过你师父要天亮前回去的,要是这一路走进去,恐怕就误了。”

“那便是了。”

秦征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便听舱内人道:“莫怀,把他移近些来。”这才转悲为喜,要想帮忙,沈莫怀却摇了抑让他别动,秦征心道:“他师父好像是个怪人,可别犯了她的忌讳才好。”便乖乖呆在一旁。

司马周贤听说他是王猛的儿子,哦了一声,手一反,那把巨剑便发出螺旋剑气来。

两人一听都道:“那自然听过,我们耳朵又不聋,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秦征道:“玄门五老说的是当今玄门五大宗师,青羊真人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剑宗三传,听说是当今世上最梦-岛栽倒!

凰剑湛若离的本事他总算是见识过了,他自忖自己就算穷尽一生之力恐怕也难望其项背,若是湛若离和与她齐名的凤剑,以及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神剑”的上九先生都是宗极门的人,那他要报这大仇,哪里还有半点希望?

朱融辨颜观色,便看破了秦征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听说剑宗三传虽出身宗极门,却都不奉掌门号令,也不参与对玄家的追杀,与宗极门的关系可以说是若即若离,要不是这样,你们玄家哪里还活得到现在?”

秦征定了定神,看看手卷上“破尽宗极门诸般剑法”的字迹,心想:“莫怀的师父对宗极门好像很有恶感,不听她常常要莫怀去闹天都峰么?”便问朱融剑宗三传和宗极门是否有什么恩怨。

朱融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杨钩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拆散了凤凰双剑,所以凤凰双剑就都恨起他们了?”

“拆散凤凰双剑?”正出神的秦征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

“是啊,你没听过那个传说吗?”杨钩道,“据说这凤凰双剑,年轻的时候既是一对情侣,也是一对侠侣,后来却被人拆散了,凤凰分飞,师父,他们是不是被宗极门的掌门拆散的?”

朱融一笑:“不是,宗极门的掌门王聃衍本领虽高、威权虽重,只怕也还没法致令凤凰分飞。当年凤剑凰剑,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纵横四海,行侠仗义,留下了许多美事佳闻。不过到了他们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却出了意外。我听说,拆散这对凤凰的乃是凤剑陆宗念的母亲,陆家乃是江南名门,‘顾陆朱张’中的陆家。凰剑湛若离剑法虽高,却是出身庶族,陆老夫人以为两人门户不对,竟而棒打鸳鸯,做主让儿子娶了王家的千金。”

“王家?”杨钩惊道,“不会是‘王与马,共天下’的那个王家吧?”

朱融笑道:“就是那个王家!王家是南迁的中原名门,陆家是江东的本地豪族,当时王家权倾半壁,招陆宗念这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作女婿,也算门当户对。据说陆宗念一开始极力抗拒,但为了此事陆老夫人竟一病不起,陆宗念乃是一个孝子,最后终于违抗不了母命,答应成亲。当日王陆联姻,轰动一时,玄门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高手名宿前往观礼,朝廷之上更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捧场,做媒的,是大晋的皇帝,成亲的地方是建康皇宫,据说连北方的胡人朝廷也派了使者道贺,不料就在这场婚礼上,却又闹出了一场大变!”

杨钩秦征忙问:“什么大变?”

“是凰剑湛若离出现了!”朱融忍不住唏嘘道:“据说成亲之前,陆老夫人已经做了多方布置,请了数十位玄武高手多方牵制,或动之以人情、或威之以武力,但凰剑剑术通神,性子又烈,那数十位高手竟然都压她不住,还是叫她闯进了建康,杀入了皇宫,就在婚礼之上以她的凰翎剑刺伤了陆宗念!”

两个少年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啊了一声,朱融言语虽然简略,但他们也能想象到那一战矛盾之深、战况之烈。遥想当年湛若离以一孤女,持一宝剑,打败天下高手,刺伤负心情郎,那般豪情里不知藏着多少伤心,那般悲壮中又不知隐含着多少无奈!

杨钩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呢?凰剑刺伤了凤剑之后又怎么样了?”

朱融道:“湛若离刺伤了陆宗念以后,据目睹其事的人描述,当时凰翎剑只要再进一分陆宗念便非死不可了,但她却停了下来,忽而掩面撤剑,远走海外,自此音讯全无,不想今天却忽然在这里出现。”

秦征听得呆了,杨钩道:“她明明已能杀死凤剑,怎么又忽然字?不通,不通,师父你这消息有误,多半是以讹传讹。”秦征却摇头道:“不,这应该是真的。”

不知为何,秦征对凰剑湛若离忽然生出极深的同情,听着朱融的描述,仿佛人也代入为当年那位绝代女剑客,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感理解。

朱融却笑道:“是真的也罢,是假的也罢,总之这些玄门故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除了闲暇时说说谈谈,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伸手拿过湛若离遗下的那手卷,心想:“这手卷若真是凰剑留下的,那定是一等一的秘笈,这下可发达了!”但接过之后看了半日,却甚是失望,摇头道:“也不知在说什么!这真的是湛若离留下的?”觉得对自己没什么用处,就还给了秦征。

秦征见朱融如此见识也看不懂这手卷,甚是苦恼,但仍然不肯放弃,抱头苦思了两日,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想起一事,便求朱融去给他开了那个八卦门,进了山洞,寻到青羊子的“紫气金身”,便将尸体背起,那尸体虽然枯槁,但十分沉重,他又问朱融:“朱伯伯,玲珑塔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