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父子同时啊了一声:“他们……他们见到你了?”

“是啊,我们只是经过青羊谷谷口,我没进去过。我师父也许知道些他的事情,可惜刚才来不及问她……啊!来了!要降低了!当心!”

舱内人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们父子,是姓玄的吧?”

沈莫怀见师父不反对,忙招呼着秦征背他父亲进舱,说道:“这是我平日起居的地方。”秦征在这船上呆过一夜,却还没进来过。但这时担心父亲的生死,也没功夫注意这里面的雅洁布置。

司马周贤道:“不知和王景略如何称呼?”

这时秦征和沈莫怀跑了回来,秦征说:“那三间排屋里也没人。不过好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有人住过?”秦渭眼睛亮了亮。

“是像有人住过,”沈莫怀说:“不过东西很杂乱,似乎住的人很不讲究,那么邋遢,不像是一代宗师住的地方。”

秦征忽说:“爹爹,你说这个道观,会不会也是幻觉!”

他这句话可把秦渭提醒了,虽然沈莫怀也不知道青羊子有什么神通,但像他这种层次的人,若要布下一个幻术来把这老少三人都笼罩其中,那也毫不奇怪。

“也许真是幻术!”秦渭忽然除下鞋子,取出一根针来,朝自己的脚心涌泉穴扎去,秦征吓了一跳,但马上知道父亲是要以疼痛来确定是否幻术,就没阻止,但秦渭扎了这一针以后,鲜血渗出,剧痛连心,眼前却没半点变化,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是幻觉。”

秦征一块块砖头、一根根柱子地敲打——这是秦渭教他的探测机关的基本门路,秦渭见儿子如此施为,却叹息道:“没用的,没用的,那等机关是江湖上二三流人物才做的,青羊子何许人也,若真要躲起来,不会肤浅到让你这么容易找到他的。”

秦征却不肯死心,敲打完了砖头柱子,又去敲打神像,一切都无异状,但敲到南极殿的白鹤童子时,触手之处竟非金非木,而像血肉之躯!

那白鹤童子人形而生翅,是个模样比秦征大一两岁的少年,秦征察觉有异,又抠了一下——这一下子正中白鹤童子腰间,那白鹤童子忍不住哧一声笑了出来,叫道:“师父,我忍不住了!哎哟,好痒!”

正中南极仙翁在神台上不悦地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沈莫怀是少年心性,一见之下大乐:“原来他们假扮神像!”秦渭则是又惊又喜。

秦征说:“我别的神像是不是也是人假扮的。”

秦渭素知这些高人大多都有一些怪脾气,赶紧拦住儿子,对假扮南极仙翁者行礼说:“晚辈玄礼泉,蒙星弈门梨山先生临终指点,前来求见青羊子前辈,望青羊子前辈看在梨山先生份上,赐见一面。”

那“白鹤童子”对“南极仙翁”笑道:“师父,人家求见‘青羊子’哩,你老人家见不见他?”

那“南极仙翁”却冷冷哼了一声道:“梨山那老不死的,终于肯死了吗!怎么临死还给我惹麻烦!”

他师徒二人这么两句对答,叫秦渭大吃一惊之余又转欢喜:“原来前辈就是青羊真人!孩子,快来参见大宗师!”说着拉了秦征来给青羊子磕头,却被青羊子给拦住了:“等等,你们给我磕头干什么?”

秦渭正想着如何措辞,秦征已经直接开口:“我想拜前辈为师。”

青羊子对那“白鹤童子”大笑:“杨钩,你听听,你听听,要拜我为师呢。”

他徒弟杨钩一边卸下假翅膀,一边笑了起来:“真是痴心妄想!要是人人上来了就拜师,那我们不是很忙?”

秦渭一边面责儿子唐突,一边上前转圜,赔了不是,又说:“玄某也知要小儿拜前辈为师,在班辈上未免不配。但举世除了前辈之外,再无人能为我玄家做主,还请前辈看在与梨山先生数十年交情的份上,将犬子收归门下,也好让他有个安身之地,免受宗极门的追杀……”

他提到宗极门三字,青羊子两条假眉毛忍不住挑了挑,截断了秦渭:“什么?宗极门追杀你们?你们可真会闯祸——等等!你说你们姓什么?玄?”

“正是!”

青羊子的喉音竟忍不住有些怪异,似乎是要惊呼又极力压制住:“玄家,原来你是……难道你们是心魔转世!”

秦征听到“心魔转世”四字,心跳在那一瞬间砰砰砰加速了好几倍,再想起奇舟中沈莫怀师父的言语,心想:“宗极门将我们玄家追杀得这么惨果然不是事出无因……心魔转世,心魔转世……这是怎么回事啊?”

却听父亲正在回答青羊子:“……前辈明见,晚辈父子,正是被宗极门诬为‘心魔转世’一脉,可是我一门老小,百年来并未作有心之恶,说没干过坏事,那是违心话,但我们很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都是给宗极门逼的啊!和那个‘魔’字无论如何扯不上边。如今环顾当世,敢与宗极门抗衡又能伸张正义的,也就只有前辈了,所以,还请前辈无论如何,收小儿为徒,以无上道法,化解这段恩怨。”

青羊子脸上的冷笑却依然不变:“哼,化解恩怨,化解恩怨,我只怕没那么大的神通d实你们要想保命的话,尽可去长白山投靠当代心魔严三畏。他只怕是在那边等着你们呢!何必来这里低三下四地求我?”

秦渭听了心想:“他定是在考验我们!”忙大声道:“启禀前辈,世上虽有传说,道箕子冢在寻找我玄家,但我玄家却万万没有自堕魔道之心。且祖上有遗训:玄家便是断子绝孙,也不可入箕子冢一步!正因我们有这一点坚持,所以才得梨山先生青睐,赐以推荐书信,还请青羊真人明见。”

“书信?梨山给过你们书信?”青羊子手一伸:“拿来瞧瞧。”

秦渭大是尴尬,秦征道:“梨山爷爷的书信,昨天被宗极门的人抢走了。”

“被抢走了?”青羊子冷笑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先去抢回来再说吧。杨钩,送客!”

沈莫怀再忍不住,一把推开来送客的杨钩,叫道:“牛鼻子!你这算什么出家人!秦征他们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们的啊!现在宗极门的人都杀到山下了,你却说不理,那不是要他们去送死吗?”

他说一句,青羊子就冷笑一句,道:“你这少年是谁,竟敢在本座面前没大没小!”

那杨钩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宗极门已经杀到山下了?”

“对,”沈莫怀道:“要不然我就不陪秦征他们上来了。”

青羊子和杨钩四眼对望,那眼神十分奇怪,忽听叮叮叮、叮叮叮声响,似是风铃,杨钩叫道:“师父,不好!又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