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坤瑜摸了摸怀里的银票,颇有安全感。

邓英想说的东西太多了,无论是从未见过的画风还是从未见过的形式,可以说他手中这薄薄的小册子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对画的概念!

说完之后,邓阿四这才有空打量起客人来——一个穿着小厮衣服面目清秀的少年郎,嗯,应该是某户人家的书童了。

当关坤瑜开门看见孙银匠的时候,真是被他吓了一跳,第一眼都没认出来门外是谁眼圈漆黑,眼眶凹陷,胡子拉碴,整个人都跟抽空了精气神一般,唯有一双眼睛散发着病态的兴奋。

拿着样品找到了呆呆娘和呆呆爹,当关坤瑜告诉他们俩自己就是打算靠着这个替老爹赚到三百两银子的时候,两人都是惊呆了。

“也不是风筝,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而长房和二房一武一文,可以相互扶持,在矛盾减少的情况下自然更容易团结一致,可谓是距离产生美。

关老爷子说的简单,但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不简单。

“老三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他去镇江巡江衙门的事已经定了,眼下的问题是能谋个什么职位,老三的意思呢是直接谋条船管管,但这要花三百两银子!咱们家无论如何是拿不出来的。老三媳妇的意思呢,是能有多少钱先拿多少钱,管船管不了,先弄个其他的肥缺做做。

听着关老爷子这么一番话,关坤瑜沉默了,他虽然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其实不用思考也可以知道,关家人的性格其实除了他以外真的没有谁能够应付的来外面那些阴暗的东西。

“嫂子,我们家呆呆画过的那些画放哪去了?”

但老太太不许!

呆呆爹被关坤瑜看的没办法,心里也的确憋得难受想要找人诉诉苦,便开口道出了原委。

其实就关家的位置来说,还是去县学更近一些。只不过关家乃是军户之家,按理说并不归县学管,如果硬是要去也并非不行,却少不得一番打点。

关坤瑜盯着陈继儒,认真的说道:“我如此画便是随性了,陈师的性情是飘逸灵动,而我的性情却是细腻严谨,陈师你既让我随性,又不让我细细而画,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反正前世为了生计而画的时候他从来没在自己身上发现这种东西,他画出来的意境,其实都是书本上教的那些公式化的东西,比如构图形成三角形就会有稳定感,不同色彩的运用营造各种氛围等等,可他却从未将这些东西如臂使指的融会贯通起来,只是呆板的使用而已。

“小呆呆,你还记得为师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么?”

没错,大概可以相当于后世的高考。

关坤瑜尴尬的挠了挠鬓角,既然自己在老狐狸面前早已经露了原型,那也没得装了,只得点头承认。会有客人过来来他确实有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来了这么多,更不可能想到招待这帮人居然如此耗费。

瑞年兄激动了,正想继续“鼓励”陈继儒,却被冲上来的呆呆娘一把拉住。

陈继儒奇怪的瞅了瞅来人,奇怪道:

“这小呆呆不会是在扯谎吧。”

你妹啊!我说大前天看见你抱着个鸡腿啃就觉得奇怪,没到饭点呢怎么就吃起来了,原本还以为你是问大伯母要的,没想到竟然是偷来的!现在事情败露竟然想要往我身上推,你这个老师当的也忒无良了吧!

背着个大包袱进了屯所,一眼便见到了货郎张和二伯母。走进一些,隐隐听到“钗”,“二两”等等词语,似乎是二伯母向货郎张买了个挺贵的钗,不过,这并不管关坤瑜什么事,所以他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关坤瑜他们家,分明也算是土豪地主了,百户之家,可他小的时候家里根本不让他拿盐刷牙!哪怕他主动要求也不行!

钱之绪失魂落魄的踉跄了两步,转身便跌跌撞撞的往院外走去,一众画师们谁也不敢碰他一下。

“怎么也得有七八年了吧,不,或许更久一点,十年也有可能。”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随机反应过来——还真有点像。

“但……”

于是武老爷请来的那些画坛名家一个个都跟屁股坐烙铁一般,好奇的不行,但偏偏又不能好不体面的离座冲上去抢画,只好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君,希望她能出面主持一下公道。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也知道,这肯定是武老爷无疑。

武老爷展开钱之绪的画作,审视了许久,越看眉头却锁得越紧,神色也越来越严肃,一股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这一顿饭很长,对很多画师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煎熬了,好在明朝还没有电灯,夜晚没有什么太好的照明方法来继续这么大规模的酒席,所以傍晚时分宴席也就自然而然的散掉了。

但,躲过一劫并不意味着接下来便安然无事了,和之前的那出四平八稳的文戏不同,这一出戏最大的特点就是打戏多!

“唉,明代的熟宣果然和现代不一样,用馒头擦竟然都能擦出渣来。”

关坤瑜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个嘹亮的声音喊道:

“此时当在屯所马厩,无有功名。”

关坤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自从他卖萌神技修炼成功之后便无往而不利,哪怕抵抗力再强的人也没有对自己恶言相向过,像钱公子这样的恶劣态度他还是第一次见。

仅仅婚礼便是如此,那万一死个皇帝丧葬费总不能比这低吧?新君登基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吧?

关坤瑜说的鱼是之前呆呆娘替他讨来的那份补脑子的鱼。

他陈继儒愿意帮你解疑答惑那是人家仗义,可人家又不是人型自走图书馆,代号index,甭管什么书张嘴就来。

“没错,我是想要……”

陈继儒还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捧!

于是二伯便带着关坤如出现在了陈继儒这边,一方面真的是请教问题,毕竟人家怎么说也是个秀才,学问肯定比自己好,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和这个王衡王大神的好朋友拉拉关系。

况且,二房的本事到底扶不扶的起来,关坤瑜心里同样没谱,万一盼了许久二伯他们就是考不出什么成绩,那岂不是整盘的规划全部完蛋?

“什么叫随口提!?只不过是问个路而已,怎么可能会扯到这上面来!?这个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的,是有预谋的,居心叵测!居心叵测!竟是污人清白!”

这回陈继儒反应倒是够快,一把便抓住了关坤瑜的胳膊,想要先把书给抢过来,可是看了看关坤瑜抓书的力度,担心把这本宝书给扯破了,终究还是没敢动手。

于是,这件事情便搁置了下来,关坤瑜也认定纵使和自己看到的资料有所出入,军户也定然要么不能科举,要么就是受到歧视,科举这条路不走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