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年轻的祭师走出了祭祀塔,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等候在塔外的皇上正出神的眺望着云海,在这高峰之上,云层遮住了一切尘世繁华,空留一片纯白。

良久,冥祈然才转过身来。沙幕绝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愤恨和悲凉。岁月已逝,是什么让他还恋恋不忘仇恨?

“你来了。听你三哥说,你被禁闭在皇宫之中。”

萧时臣不禁觉得难道是师叔很缺钱吗?

老百姓不能谈论皇族大事,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不管说的是真是假,都会要命。

沙幕绝深深的皱眉,他转头望了一眼窗外。

凌寒落努力的回想当时的情形,是父皇的及时出现将他救下,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的脸上很少有表情,一如现在,犹如一尊没有心的佛。

此人正是修尘殇,他在这小镇上休息,因这打斗声被惊醒,不料竟看见冥中月被人围攻的场景,思索了片刻便乘人不注意的时候投下了一枚天雾弹。这东西还是萧时臣硬塞给他的,说是打不过的时候可以逃命,虽然不是光彩的行为,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谁还能管他光彩不光彩。

“不行,我必须要确定你们不会反抗。”她拒绝了这样的要求,可以说谈判破裂。

沙幕绝是脑子被石头砸了,他看见这柄箭射来竟然不顾其他用身体挡了上去。

“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杀她?”从他一开始出现,没有任何人防范过他,如果他要杀青花音轻而易举。

“我将会是你的妻子,你永远也改变不了,爱上我吧,修哥哥,只有爱上我,你才能过得自由快乐。”

上杭是一个依靠沧江而繁荣的港口城市,来来往往的商旅让这个大城一直都非常热闹,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四人坐在一处酒楼中,好久没有这样大吃一顿,让萧时臣非常激动。不过他们这一路吃的喝的都是花的凌寒落的银子,离了凌寒落就不得不谨慎一点花销。

凌寒落的母亲乃是皇帝的第四个后妃,封号琼妃。她虽是江湖人士,可温文尔雅,贤良淑德,不像江湖侠女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只是又多了几分豪爽。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后又诞下皇四子,恩宠无限。可惜在皇四子九岁那年,琼妃与皇四子在犹如铜墙铁壁的后宫之中被人毒害,琼妃因此殒命。这件事在当时可谓是草木皆兵,人心惶惶。

难怪修哥哥要与他同行,虽是男儿,这样的绝色容颜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王先生未雨绸缪,他从凌寒落的面相和呼吸节奏上就看出他患有顽疾,并事先做出了补救措施。萧时臣十分惋惜没有与王先生探讨医术典籍,如能得先生指点一二想必也益处良多。

“江湖是一个强者为尊,快意恩仇的地方,只有绝对的强者才能得到天下英雄的认可,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当青花音与修尘殇在林中相逢的时候,修尘殇很凄惨的躺在树下,手上有伤,神色悲怆,他们没有看见凌寒落的身影,小狸与宗兰随着凌寒落的气息追了过去,可前方只有深不见底的悬崖及浓得驱不散的迷雾。

他们想要离开这里的最大可能只能去追寻那位年长的王先生。

“西北为巽,巽为风;东南为乾,乾为天既为阳,东南为生门。东北为坤,坤为阴既为凉,夏长秋收乃是活。闭上眼睛,朝左侧方向行走五十步。”

“走,他们离我们不远。”几人匆匆忙忙赶去。

凌寒落与修尘殇要绕道而行就必须折返回去,这可能会耽搁一天的时间。前方所去的地方是梅州,绕路而行的话不需要经过梅州,直接到达上杭,上杭有水路直通盛都。只是路程绕得太远,比起预期要多用十天的时间。

修尘殇的一席话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上,如果修尘殇不说出口,凌寒落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非常严密。

“寒落,是不是不合你口味?”修尘殇见凌寒落食欲不振,想他大概是过不习惯这种露宿山头的日子。山中的野味,也只是烤熟了而已,没有什么味道。

一男一女,男子身着一件淡蓝色衣袍,正是前日所见的沙幕绝。而这女子身着一件大红纱裙,看年龄并非妙龄少女,可她的头发也未像成婚女人一般盘成发髻。她武功不弱,以阴柔为主,看起来和沙幕绝旗鼓相当。

崖边的亭子有个名字叫观景亭,站在观景亭中望远而去,一片烟雾朦胧,仿佛置身于一张旷世奇画之中。崖下是一条河流,夹在两座山之间,水面很窄,河水急湍,站在崖上也能听见河水撞击岩壁的滔滔声。

……

楚玉!楚玉!

“你为何要杀他?”修尘殇本不与小孩计较太多,但他的做法对于从没伤过人命的修尘殇而言太过残忍。

强盗头用手捏住凌寒落的下巴,凌寒落的眼神已经迷离,缓缓倒了下去。

青花音和文殊兰趴在桌上,呼吸急促,身体仿佛就向灌了铅一般沉重。沙幕绝依然宁静的坐在板凳上,潇洒的摇着手中折扇。站在凌寒落身边的宗兰及子规已经支撑不住跪道在地,即便是这样还是在苦苦支撑。修尘殇站在凌寒落身后,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也只有萧时臣睡得踏实。

凌寒落斜视了一眼萧时臣的醉态,听见他口中说着胡话。

傍晚的天忽然刮起了大风,将地上的枯叶吹得狂魔乱舞,夹渣着沙土把路上的行人都吹回了家。

凌寒落对身边的硝烟充耳不闻抬腿朝马车走去,修尘殇见此想要跟上去被曲水拦下。

“你是第二个说要保护我的人,第一个说要保护我的人已经被我杀了。如此,你还要保护我?”修尘殇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颊之上,他看着凌寒落,僵硬的收起笑容。

“你冷静一点,他虽然该死可不是由你来动手,他的血会脏了你的手。”修尘殇不想让凌寒落的手上沾有血腥,何况是为这样的人。

他像是发了狂一般使劲搓脸,好像是要洗掉很脏很脏的东西。

“你可别死了。”修尘殇蹲下身拍了拍凌寒落苍白的脸颊,虽然没有清醒却咳嗽了几声,大概是被会呛住了。既然都知道咳嗽那就是死不了。

“我……我喜欢他,愿意为他放弃一切包括生命,可是修哥哥从来……从来都不喜欢我。我害怕外面的花花世界让他留念所以我想要跟在他身边,想让他看到我的好。”

“小弟弟,不要害羞。”两人被半拉硬推的推进了这座城中可算是数一数二的醉香楼中。

“北方有佳人,倾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萧时臣用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发出赞美的感叹,整个人好像已经被迷惑一般的向上仰着头微闭着双眼,脸上带着沉醉的笑容。

他银白面具下的脸颊之上带着有趣的笑,既然人家指名道姓要挑战本座,何必让他失望。

青花音想起来被人欺负被人追杀抓住修尘殇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修尘殇大叫一声无奈只有忍住让她咬。青花音虽然想咬得狠一点,可又下不去口。在修尘殇的手背上咬出一排压印,而又担忧的给他吹吹。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和那个白衣服的人相识?”那人看起来就不好相处,样子冷冷清清,不爱说话又不笑。

曲水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长得眉清目秀,武功却在蜀葵与子规之上。

“那就太感谢你了。”

“我的命肯定比你的命好。”少年似在笑,可坐得笔直的身体却丝毫未变。

修尘殇的眼睛明亮,清澈毫无遮掩,他的态度是真诚的。对于修尘殇这个人宗兰给予的评价很高,侠肝义胆,不计得失,生死亦可相托。

“大胆,皇子的名字不是你该叫的。”

修尘殇被皇上吼得身体一抖,眼光也开始飘忽不定。

“我对寒嗯四殿下,我在三日前才知道四殿下的身份,跟着皇上的仪仗队来到这里,只为见殿下一面。”

被皇上吓得哆嗦的说完一句话,修尘殇还轻轻呼了一口气。跪在天下脚下他都开始鄙视自己结结巴巴一点都不像一个大男人,可谁让这个人是冥寒落的爹呀。

“父皇,我们以江湖人的身份相交,江湖不讲究身份地位。”

这句话让皇上沉默zhaishuyuan了半响,他原本只希望冥寒落生在江湖。

“都起来吧,朕免你死罪,但也不能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