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只是抱着她,用力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记在心里,铭刻在心上一般。

“不常往他家去。”明珠含糊了一声也就罢了。

得亏公主殿下从前爬墙爬树的,要不岂不要累死?

如今明玉就叫人欺负得不行,她再没有想到英王的爱怜这样短暂,仿佛还没醒过神儿来,自己就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里。

七皇子也是长进了,看起来,六皇子倒是更像个蠢货。

“你竟敢侮辱王爷!”明玉早就恨明珠恨得牙根儿痒痒,她憋着一口气成了如今尊贵的皇子侧妃,再也不是从前叫人随意欺负的小可怜儿了。

所谓脸皮,就是撕下去以后就彻底不要了。英王说得明白无耻起来,便直言与明玉说道,“雪中送炭,才能叫人记在心上。咱们今日叫贵妃知道咱们的情分,日后才能帮衬本王是不是?你也告诉贵妃,本王今日,就求父皇解了她的禁足,至少,叫七皇弟立起来。”

“前儿嚷嚷要出家,太夫人哭得不行,说他出家自己就去死,闹得厉害。大姐姐与太夫人说了,非要礼佛也行,不如关在家里给修个佛堂,好歹天天还能叫太夫人见着儿子不是?”

英王笑容不变地看着白帕子变成了黑帕子,在少女羞涩地要将帕子还给自己时,温和地摇了摇头。

她一步一步将韩国公府握在手里,才能不叫母亲为她再那样担心。

换了是后宫妃嫔,哪怕是最得宠的那几个呢,敢说这话也分分钟是失宠的节奏。

大姑娘背着重剑天天在军中厮混,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恨不能围着明珠甩尾巴嗷嗷叫了,“被”心胸宽或了一把的安王妃叫这倒霉儿子气得眼角一蹦,不过看在明珠面前,默默地忍了。

皇后的宫中格外疏阔,虽然也很奢华,然而明珠冷眼看着,却似乎颇为简朴,不过宫人却更有规矩,面上见了齐凉抱着明珠进来,也并不露出多余的表情来表示震撼,不仅如此,还有宫人恭敬地引着齐凉与大步一脸愤怒的七皇子一同往宫里去。

因齐凉素有说给人一刀就给人一刀的“豪爽”之名,昌林郡主觉得很不要咄咄逼人。

这才是六姑娘的真面目!

顾明珠:……陛下我们多大仇?!

“传话儿出去,污人清白……”她安静地扫过齐凉平静的脸,慢吞吞地说道,“这涉及生死,若烈性些的,哪里能等到宁王的赔罪,清誉美名没了,早上吊了!宁王害的乃是人的性命,一句轻飘飘的赔罪,叫人心寒。”

她顿了顿,板着自己细细的手指头,缓缓地说道,“陛下再三发话,宁王方才赔罪,可见心不甘情不愿,我虽是无功无德的女孩儿,却也有自己的风骨。赔罪之言,日后不必再提,我与宁王之间,仇深似海!”

“至于金子。”她眯着眼睛缓缓地说道,“万两赤金,可抵继妃头上一只明珠?招摇过市,可见虚伪!”

☆、第186章

湘怡县主此言,颇见风骨。

宁王此次来赔罪,虽然是皇帝的意思,可是堂堂亲王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面前折腰,要说心里高兴才叫见鬼。

他自然明白,若明珠大大咧咧受了他的赔罪,只怕也会叫京中非议,因此,此行真是大张旗鼓,吸引了不少喜欢看热闹的人。

只要他在明珠面前弯一下腰,明珠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白莲花儿,宁王殿下经常干,因此业务十分熟练。

他一边在南阳侯府门外高声赔罪,黯然失色,一边在心中默默地鄙夷了一下逼着自己,一定要给明珠出头出气的皇帝。

大抵是帝王高高在上无不顺心,因此对人心没有半点儿在意,他并不能明白,有时叫人吃委屈,其实是在叫人得到便宜。而叫人,如湘怡县主这般万事顺心,其实乃是坑了她的清名。他心中得意起来,俊美的面容却苍白羸弱,似乎叫皇帝折辱得喘不过气。

因此围观群众,多少都觉得皇帝与明珠这是有点儿过了。

做什么把一亲王给逼到这个地步呢?

“本王,上门赔罪!”宁王感觉到身后围观中人的视线,心中越发满意,高声唤道。

他身后的几箱子金子,也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只是这金子,可不是那么好收的呢。

他正在得意,却听见紧闭的南阳侯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的并不是南阳侯或是昌林郡主,自然也不是眼下风暴眼中的湘怡县主了,就见齐凉缓缓而来。

他生得与宁王肖似,然而神情却淡漠得厉害,那双冰冷的眼看着宁王,然而却空茫得看不到他一点的身影。他跨出大门,见宁王白衣如雪羸弱病弱,抿了抿冷厉的嘴角,淡淡垂目说道,“县主有话与你。只是她是一介闺中女孩儿,并不好见外男。”

凌阳郡王的话里,湘怡县主真是一个十分清白规矩的姑娘。

“你这个……”宁王才想骂一声逆子,只是骤然想到自己现在扮演的乃是纯洁的白莲花,恐崩了设定,急忙吞了自己的怒吼。

齐凉看着似乎憋得够呛的宁王,嗤笑了一声。

“县主说了,你的赔罪,不敢领受。”齐凉心中愉悦,将明珠的话说了,顿时就见宁王惊呆了。

围观路人们也都惊呆了。

明珠的话一出,十分见风骨刚烈,虽太过直爽,只是这年头儿这般磊落,有仇露在脸上的姑娘实在是不多见了。

以直报直。

明珠的话落在众人的心上,就叫众人对宁王的眼神生出几分诡异与审视,还未待宁王殿下从这连番的打击之中回神儿,齐凉已经叫金子与继妃之间不得不说的两三事缓缓地说了。这一回不仅宁王的人设崩了,就连家中白莲花儿继妃娘娘的设定,似乎也出了一些问题。

金子看似很多,其实对于勋贵宗室人家儿,黄金算什么呢?

还不如一件古董字画儿风雅值钱。

若诚心赔罪,何必大张旗鼓用金子来诋毁她人?可就是什么都明白,在京中虽然因从前旧事叫女眷们非议,却一直不抛弃不放弃地做一个善良女人的宁王妃,却给南阳侯府送来这么多的金子。

她是不知道?

这就有点儿骗人了不是?

“杀人不见血啊!”

“真是最毒妇人心!”

“贱妾扶正,果然心怀毒计!”

宁王的身后,就有些闲得慌吃饱了撑着的家伙们议论纷纷了。

宁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凉透了!

他再没有想过,顾明珠竟然倒打一耙,将黑锅扣在了宁王府的头上。

且他也不能叫身后的人闭嘴,盖因京中往来,敢在南阳侯府这条街出现看热闹不怕寻仇的,大多都是显贵的出身,宁王殿下就至少在人群里看见了七八个宗室子六七个勋贵子弟十好几个没事儿吃饱了撑着的纨绔等等等的。

这些家伙大多不好得罪,没见宁王殿下得罪了一下吏部尚书后就遭了大仇人么。宁王从未想过明珠竟然毁自己夫妻的名声,然而他却知道,此时若自己走了,齐凉当场就能给自己扣一个“心虚”的罪名。

“看来县主,是不欲与本王和解了!”宁王心中惊怒,只恨顾明珠狡诈,咬着牙冷冷地说道。

“县主本就是快意恩仇的姑娘。”齐凉从南阳侯府高高的台阶之上往下,看着宁王那张咬牙切齿的脸。

他眯了眯眼,继续淡淡地说道,“也没有眼皮子浅到,看上你这些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