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在厚重的夜色中穿行,左转右转,感觉行驶在蜿蜒的山区公路上。

袁晋鹏略有犹疑:“喻书记,赵昂可能是冲着乡贤文化园这个项目来。”

唐磊立说:“我们镇上有一个酒鬼,名叫大宝,几乎每天醉醺醺。有一天早上,他喝了三、四碗米酒,慢悠悠晃荡到了街上。这天赶街,十点多钟,街上人山人海。大宝酒力发作,感到天旋地转,情急之下,猛地抱住身边一棵水泥电线杆,大喝一声:大家快闪开,杆子要倒了!旁边人吓懵了,撒腿就跑,十几二十米内空无一人。再看大宝,红着脸紧紧地抱着电线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好半天,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么十几米的电线杆要倒下来,你大宝哪里能抱住?看大宝一脸认真一副见义勇为的样子,大家捧腹大笑。”

袁晋鹏说:“好吧,你朱书记安排了,我肯定来。”

中和伯伯说:“晋鹏,这话别人不好说,你是我侄子,我直说。凤岭有个人在外面做县长,家里修谱,捐了两万块钱。你也是正县级,又在市委,要开个好头。”

晴川本地没有监狱,谢建平服刑地是两百公里之外的澄湖监狱。这座监狱以前叫澄湖劳改农场,几年前更名为澄湖监狱。名字虽改了,依然以种植业、养殖业为主,制造业仅有制衣厂、手套厂、胶鞋厂几个劳动密集型的工厂。谢建平最初分在手套厂,上工时间长,每每弄得腰酸背痛,好在不是重体力活,能挺下来。可不知什么原因,在手套厂干了几个月,突然被调整去种地,如堕五里云雾。有狱友告诉他,狱警黑着呢,逢年过节或隔三差五不孝敬孝敬,肯定找你麻烦,被发配来种地的,都是穷困潦倒的倒霉蛋。他恍然大悟,问,那送点好处给狱警能回去吗?狱友笑道,这里是最底层,狱警也混得最糟糕,管手套厂的狱警能把你踢出去,管种地的狱警却没能耐把你往手套厂送。无奈之下,谢建平被迫干些挑大粪、喷农药之类的苦活。狱友中有个绰号叫“龅牙仔”的彪形大汉,因抢劫被判八年徒刑,比谢建平早一年入狱。听说谢建平是当过********的“贪官”,来了劲,稍有空闲,便对他骂骂咧咧,刻意羞辱,其他人乐得起哄看戏,附和着骂骂“贪官”。谢建平斯文人一个,对此等无赖束手无策,只能忍气吞声。“龅牙仔”以为谢建平懦弱可欺,愈发得寸进尺,以至于动辄扇耳光。这样的小打小闹,狱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事实上,一个狱警管一大片地,也管不过来。颜小倩几次探监,见谢建平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问他,说是摔到了、撞到门了。前几天,“龅牙仔”再次刁难、动手,谢建平忍无可忍,猝然起身奋力反击,可惜气力不济,被“龅牙仔”一脚踢破脾脏,险些丧命。

也许

然构建“和谐社会”,自然不让动粗,于是常常搞得镇干部不知所措,分寸太难拿捏了。太软了,一些“刁民”得寸进尺,弄得你颜面尽失下不了台。太硬了,镇得住还好,一旦压不住,闹出事来,怕是要摘乌纱帽。

对于张木槿突然发出的暧昧邀请,袁晋鹏有点意外。自从上次张木槿在宾馆“戛然而止”,他再也不敢奢望和这个琢磨不透的女人有什么浪漫和激情。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若干年前,他把清纯水灵的张木槿视为一个稚嫩的下属,几乎没有那种感觉。待她为人妻为人母,他反而对这个风情万种的“熟女”有非分之想。然而,想法归想法,张木槿的变幻莫测还是让他心有余悸,畏缩不前。且不说手头的事情总是多如乱麻,即使闲看花开花落,他也不愿意去“泡”一个女人。在他看来,一个女人倘若和你情投意合,自然不必用“泡”的方式获取。如果人家不大情愿,“泡”到手又有什么意思呢?在情感问题上,他不仅仅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还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这样算,每年有二十多万回扣,纪委没有把握不会拿人。蔡院长,您要我做些什么?”袁晋鹏说。

喻四海打断陈文胜的话:“不谈工作了,喝酒,我敬周老,我们抗美援朝的功臣。”说罢,站起来,端起盛着米酒的蓝边瓷碗和周冬生碰杯。

袁晋鹏说:“这样处理的同时,县政府要下一个文件,明确今后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处罚原则,必须是刚性的。表述清楚哪一种情况开除公职,一刀切,概无例外。”

余沧浪和罗火生的矛盾由来已久。几年前,县委一把手是李正山,余沧浪做县长,罗火生是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余沧浪生活追求奢华,拉帮结派,大肆收受下级和大款的礼金,曾被李正山严厉批评。而罗火生为人正直,旗帜鲜明地站在李正山一边。余沧浪和邵卓越交往密切,其中存在大量权钱交易的利益输送。前几年,大坞县根据省里的统一

刘贞吉说:“我听从领导安排。邓城是呈祥接手吗?”

第二天,市招商局的办公室主任来到吊唁现场,说代表钟振鹏前来吊唁,袁晋鹏有点意外。昨天,管冲的司机代表管冲到棺前烧香作揖,袁晋鹏觉得不妥,可人家送你过来,到场顺带烧香作揖也说得过去。这种事情,他不愿声张,丧事的排场搞得太大恐怕容易让人非议。外婆本来就是平安县城的传奇

谢建平竟然和双副省长有交往,袁晋鹏没有印象,也许是谢建平后来建立的关系。问题是,双副省长愿意为他开口吗?

“我?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真高看我了!倒是找时间去看看颜阿姨。唉!”袁晋鹏“啪”地关了床头灯,两眼迷茫,尽是夜的漆黑和深沉。

喻四海下了车,急切地问:“两位教授呢?昨天你们在这里住吧?”

“再来一个香辣黄花鱼,一个娃娃菜。喝什么酒?”袁晋鹏问。

回到县委大院,黄涛陪祁达、袁晋鹏去见陈文胜。在走廊上听到陈文胜办公室声音嘈杂,有噼噼啪啪拍桌子的声音。

走到楼下上车时,才发现天空中飘起了细如牛毛的小雨。袁晋鹏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下起雨了?东巴县集中开工庆典场面搞得很大,下雨就麻烦了。”

攀过你的脸……

袁晋鹏笑道:“呵呵,周市长,在新闻摄影界,梁袭明真是个人物。总能拍些轰动一时的图片,得过不少奖。这人胆子大,不怕得罪人,认准的事谁说也没用。他到一个地方,不会主动联系当地宣传部,而是独来独往,采访完就走。去年,东巴县女中学生怀孕的图片就是他发的,搞得沸沸扬扬。弄得校长撤职,教育局长、分管县长挨处分,甚至影响谢建平书记的提拔。”

袁晋鹏微微一笑:“可不可以这样概括:开几个会、搞几个活动、收几个钱、维几桩权。”

“也就一句玩笑话,你倒认真了。说实话,读书、工作一直在晴川,亲朋好友同学都在这里,有点不舍得。”李中孚说。

袁晋鹏笑道:“不用我接待,我就是好奇问一问。”

大家纷纷端起酒杯站起来,说,敬陈书记一杯。

周自远说:“柳部长见多识广,学富五车,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登门拜访,就是专程讨教。”

约摸过了五、六分钟,谌涉川习惯性地甩一下前额的留海:“这应该是一副高仿的名人墨迹。”

刘贞吉心中一动,哈哈一笑:“哈哈,这么说,揭总找孔书记也是小菜一碟?”

喻四海说:“贞吉啊,今天这边有点事,刚回来。”

赵闯的父亲是老首长的老部下,此次自然要抓住机会表达敬意。他让服务员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站起来:“老首长,您对我父亲恩同再造,我也得到您的一次次提携和关照,我再敬老首长一杯!”

喻四海抬头环视办公室的布置:“变化不大,多了两副书法条幅。”

袁晋鹏表示赞同:“颜真卿在晴川担任刺史时,为浮邱峰写过文章,为这座山增色不少。问题是,很多老百姓不知道也不关心什么颜真卿。倒是一些民间故事市场很大,福建、湖南、湖北那些坚持‘朝华’的善男信女多半听了故事传说。”

停好车,但见到处是古色古香、恢弘气派的古建筑。袁晋鹏忍不住驻足观看,冯仕达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刘部长估计到了。”

20、平时要博览群书,注意积累,特别是领导夫人的宠物猫易患什么病有何偏方可治之类的知识,遇到了千万不可放过。

袁晋鹏问:“你们以前在北京打拼啊?”

茶馆距离泰康办公大楼不过一百米,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巷口,名叫玉茗堂。场所不大,却很雅致。

回到镇政府,是华灯初上时分。喻四海刚下车,就见周秋水、陈文胜迎上来,有点意外。

老雷上前一步,大声说:“可以这样说,也可以这样讲!”

袁晋鹏恨没把家里那盒大红袍带过来:“卢主任,看来您喜欢喝茶哦。”

柳申点点头:“听到一些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谣言。说有个农民不满当地政府把各项负担加到农民头上,自费收集整理了中央和省委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文件,复印散发,鼓动农民抵制不合法、不合理的上缴。结果,被镇政府带走送到学习班,两天后非正常死亡。家属几十个人到镇政府闹事,又被镇政府赶跑了。于是,四邻八乡几万农民冲到镇政府,镇长和一名镇干部被活埋,一名警察被当场打死。镇党委书记乘一名老师的摩托车侥幸逃跑。这几天,去了很多武警和警察。听说形势已经稳定下来,领头闹事的人逃跑了。”

周自远说:“周书记说要好好宣传向东见义勇为的事迹,地区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马上赶过来,我怕要陪他们一下午。”

“黑仔”见那矮个子丝毫不领情,还怒冲冲地站起来,不由得血往头上涌,火往心头窜,一把揪住矮个子的衣领,扇了矮个子一耳光:“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

刘贞吉意犹未尽:“现在农村工作不好做,分寸特别难把握,凡事要三思而行。邱教授说,湖北监利县有个叫李昌平的乡党委书记给朱总理写信,反映农民真穷、农村真苦、农业真危险。可是,即使农村基层的真实情况上达天听,又能如何,不要奢望一年半载有什么大的改观。不搞分税制,中央财政强不了,搞了分税制,落后地区的财政受不了,这是一个两难选择啊。”

陈文胜说:“值班

刘金钟说:“这次雷晓明得这么重的病,不找人接替不行。你们凤岭改成民族乡,要另选一个畲族干部做乡长。周书记想让汪立德接替雷晓明,你推不推结果一样,推荐也是顺水人情。何况,这是双赢。他走了,对你开展工作有利,你总不希望身边有个克格勃吧。以前,周书记对他一般。这年把子,印象好了很多。**说,谦虚使人进步。我看,告状使人进步!”

袁晋鹏再三斟酌,觉得依赖远在顺德的赵昂不靠谱。倘若通过冯仕达找到那个揭老板帮忙,或许有一线生机。说起来,他和冯仕达的关系一直处得很好,冯仕达接手松山萤石矿后,逢年过节,总是提着礼品、红包上门。他热情相待,却拒收红包。冯仕达无奈地说,袁镇长,有财大家发,你实在不拿,我先替你存着。他犹豫再三,还是翻出电话号码本,拿起电话,拨打冯仕达的手机。可拨完号码,又觉得不妥,为了提拔傍大款,这是不择手段啊!迟疑着放下电话。刚刚放下电话,想想这个电话还得打出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作了最大的努力,至少了无遗憾。正要去拿电话,电话铃声响了。

韦德昌觉得大事不妙,自己的政治生命如风中残烛。孔令春的到来,让他倍感愧疚,如坐针毡。而高规格调查组的进驻,使他如临大敌,寝食难安。他清楚,“八·一九事件”经不起查,且不说别的,收粮时代扣乡统筹村提留便是死穴。即使这个问题他推说不知情,下令动用公安、武警,导致事态恶化,这个责任他又能推给谁呢?调查组进驻后,他拨通了北京首长办公室的电话。秘书先是请他“稍等”,过一会儿,回话说“首长休息了”。第二天再打过去,秘书直接说“首长不方便接您的电话”。不言而喻,此路不通!首长显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看来事态非常严重。

谭阳春解释说:“屋背后是风水山,谁也不敢动,其他地方的树砍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