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晋鹏笑道:“你丁向东那么穷凶极恶的流氓都不怕,算是检察院的拼命三郎,你干反贪局最合适。要说难,谁都难,把握个度就是。好好干几年,总能转个副检察长吧,到那个时候再经营一下当地的社会关系,看能不能再往上走。”

长虹村不大,一百多户人家,多是灰墙灰瓦的老房子。“啵咕”领头,几个人快速穿行在村中的巷道里,最后走进村东头一幢晚清风格的老房子。厅堂里的摆设和当地农户大致差不多,无非是几案、八仙桌、条凳、躺椅、木椅、竹凳,但摆放整齐,而且十分干净。一个头发花白、约摸五十几岁的妇人正坐在竹凳上剥豌豆,见有人进门,放下豌豆,和大家打招呼。

袁晋鹏问:“是不是很贵重?”

3、懂得研究领导的兴趣远比研究如何搞好工作重要。

袁晋鹏问:“谁做组织部长?牵一发动全身,肯定要动不少人。”

周自远站起来,在袁晋鹏肩头重重一拍,拉袁晋鹏在沙发上坐下:“怎么变成我不邀请了?谁知道你这个地委大领导什么时间肯赏光啊。”

“你们准备种什么?”喻四海问。

回到办公室,袁晋鹏叫来科里的同事车林林,商量怎么弄。先在地图上找出京九铁路经过邓城的几个乡镇,再查找这些地方最近几年的经济数据,最后联系邓城巿委政研室。

袁晋鹏有点不好意思:“下次专程去谢谢揭总。”

袁晋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您是说通过笔试、面试确定?”

袁晋鹏说:“柳部长,难得您亲自送人啊。”

“就算抓不到人,也只是多赔些钱吧。袁书记,说句实话,我不想看到蓝中华身陷牢狱之灾,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包凯旋动情地说。

“黑仔”厉声道:“老兄,你懂不懂啊?!不管你是哪里人,只要摩托车没交税,哪里逮住到哪里交。”

“红鼻子”还未说完,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老管笑得直流眼泪,趴在方向盘上。此处恰逢一个类似直角的弯道,客车来不及转弯刷地一声冲出公路直窜山下,硕大的锯板机在车子里翻滚、翻滚、翻滚……。车厢里四处飘荡的欢乐笑声瞬间化为凄厉的鬼哭狼嚎。

“百分之百!那天李副省长回省城前亲口透露给周书记。揭总让我过来和你见个面,修水泥公路他肯定能拿几个标段。”冯仕达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尽管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袁晋鹏还是压低声音:“看来这个陈文胜来头不小。张守拙书记以前是省委政研室主任,陈县长是地委政研室主任,关系能不好?”

此次换届,调整的动静不小。初步确定,八、九位党委书记、乡镇长到县直机关任职。由此波及一批人的进位调整,镇长转任书记,副职转任正职,又从县直单位派人下来任职,很是热闹。县科委主任雷晓明、县委政研室主任邱勇两人任书记,团县委负责人黎春红任镇长。谭阳春调任县计生委主任,苏湖镇党委书记丁嘉华接任向阳镇党委书记,袁晋鹏“原地踏步”,张强提拔到苏湖镇任镇长……。袁晋鹏曾经想,此次换届,最好能就地接任书记,实在困难,换个地方也行。谁料,竟是原地踏步!谢建平调离时,他有过这样的思想准备。但真的结果降临时,还是难以接受。且不比其他老资格的乡镇长,你雷晓明、邱勇能做书记,我怎么不行呢?任艳芳和周秋水的绯闻传得满天飞,一个救济股股长直接提拔负责县妇联,我干了三年镇长,还不能做书记?

袁晋鹏面带忧色:“再下几天很危险,涵洞泄洪太慢,我们开启涵洞晚了一点。”

刘贞吉蹲下身,问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你的爸爸、妈妈呢?”

周秋水、谢建平各自回到办公室,对他们来说,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如此微妙,周秋水希望谢建平主动站出来担任这次“截访”行动的指挥长,却不直接说。谢建平感觉到周秋水的期许,但考虑到这次行动的复杂性,没有主动请缨。其实,只要周秋水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谢建平就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主动扛这副担子。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基层领导,他清楚,一旦这次行动发生重大意外,主动请缨担任指挥长和接受组织安排担任指挥长所应该承担的责任有所不同。何况,即使这次“截访”行动大功告成,也难以一劳永逸,与农贸市场搬迁有关的麻烦事会一桩接着一桩。作为一县之长,他不可能为此花费太多精力。

声调。

送走方抱阳,韦德昌重新拿起那份材料,嘟嚷:“庙小妖风大。”

韦德昌听出黄山雨默认了他的意见,觉得该给这个三十三岁的省委委员几分面子,俗话说,欺老不欺少,说不定人家转两圈就是省领导了。想到这里,他故意笑出声来:“哈哈,黄书记,要么这样,你亲自来一趟,做个全面了解。来瞧我老韦一眼,也了解一下纪委同志的调查是不是有偏差,再看看团地委由谁暂时负责比较妥当。”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并夹杂着喊门的声音:“有人吗,开门啊!再不开门,我们砸门了。”

菜陆续上来,除了一道略有特色的“烧鹅”之外,都是家常菜,好在弄得干净爽口。李中孚颇为健谈,喝酒爽快。刘贞吉斯文既久,没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气,却也频频举杯。袁晋鹏酒量不小,在这种酒逢知己的气氛里,自然是开怀畅饮。聊天才知道,李中孚目前是林晓华的秘书,而林晓华是分管农业口工作的副专员。袁晋鹏心里“咯噔”一下,反应过来,刚才刘贞吉问他和李中孚的关系如何,他还以为是随便一说呢。

谈到刘贞吉,袁晋鹏有点惭愧,他很久没有和刘贞吉联系了。在县委办公室工作时,他去地委办公室跟班学习,便抽空去晴川师范学院看刘贞吉。那时,刘贞吉刚刚结婚,正在抓紧时间复习,准备参加研究生考试。见了他十分高兴,放下书本亲自下厨,留他吃饭。一晃四年多,他再也没有和刘贞吉联系。刘贞吉从中央党校研究生毕业后,回到师院继续当团委书记。没过多久,调任团地委副书记。据说,刘贞吉在党校读研期间结识了到党校短期学习的晴川地委书记。

走到大街上,袁晋鹏感觉不妙。没有和郑爱华见面,兰医生恐怕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充其量说杨大忠派人送了土特产。何况,与别人比,他的礼物显得抠门。他觉得有必要和郑爱华见一面,或许能留下一些印象。

梁克雄一脸不屑:“官场比的是背景、靠山,才不才没那么重要。”

张强最初估计能从刘财发身上罚三千元,到现场后当即把目标价从三千元降到两千元。这是一栋占地七、八十平方米的土木结构平房,房子墙脚五、六十公分用碎砖、碎石堆筑,上面用“土砖”堆筑。显然,房屋建于六十年代或七十年代初期。时至今日,仍然在这种低矮、潮湿的“土砖屋”居住的人不多。和这种一贫如洗的计生对象谈判,能够拿捏住对方的筹码不多,你就是拆了房子他也没多大的损失。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开出三千元的价格,摆出一副分文不少的架势。

这天,袁晋鹏读《太白》里的中篇小说《五魁》,正为五魁不懂女人着急。谭阳春一阵风般闯进他的办公室,急切地说:“出事了,我们走!”

如果不是那几张该死的字条,袁晋鹏永远不必去乡镇工作。

如果杨大忠单独找他谈话,也许他直接缴械投降了。县委宣传部长龚琼英在场,他只好以官腔对官腔,东一句西一句扯。杨大忠也差不多,按部就班说说官话。谭阳春对杨大忠的意图心领神会,这明显让他暂时不要松口,等书记、县长来了看情况再说。对此,谭阳春心里甚是感激,毕竟是一手栽培自己成长的领导啊,处处在为自己考虑。

蓝顺生喜滋滋地站起来:“就是嘛,我向县长诉诉苦。去年五月,黄县长拍着胸脯说,半年内把我们村口的桥修好,而今快一年了,桥的影子都看不到。洪水就要来,河里那座杉木小桥随时会被冲掉。到时候,我们怎么出村啊?”

“喻书记说到点子上了,我们正在研究这个事。昨天岑书记在班子会上再三强调要四套班子齐心协力解决城市建设和社会治安问题。”管冲说。

喻四海说:“光说重视不够,你们要有实打实的举措,要在人财物上大力倾斜,确有必要,市委可以支持。譬如在公安局长人选上,我们晴川市公安队伍里还是有几个黑脸铁汉。”

岑若松看一眼管冲,迟疑道:“公安局长……”他拿不准市委是不是要调整县公安局长的人选。

喻四海摆了摆手:“我是打个比方,不是非要换公安局长。有一点你们要高度重视,颖昌的社会治安形势很糟糕,我建议你两位县太爷暗访一下。到底是加大整治力度还是换人,你们去考虑。今天我主要是有个事提前和你们两位主要领导通个气。”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岑若松、管冲屏住呼吸,眼巴巴望着喻四海,看这架势不是一件小事。

喻四海放下茶杯,看一眼袁晋鹏。袁晋鹏会意,知趣地起身走开。

喻四海说:“守拙书记和黄湘市长考虑把市水利局的周思诚放到颖昌担任常务副县长。”

管冲惊得张开嘴巴,却没有吭声,用眼睛余光瞄岑若松。岑若松端起茶杯,吹开茶叶,喝一口茶水,没有说话。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事情牵扯到自己啊。管冲忍不住问:“喻书记,这件事定了吗?”

喻四海不置可否,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其实大家可能对周思诚同志有些误解——团地委那件事情对他的负面影响太大了。这次,市委很慎重,再三了解和研究。方抱阳、周思诚还很年轻,几年下来,比以前成熟多了。我们不能把人家一棍子打死,要给年轻人机会。”

稍稍停顿,喻四海接着说:“颖昌工业、农业、旅游业基础不错,要多争取上级的项目,通过项目拉动各个产业快速发展。周思诚脑子活,沟通能力强,这一次他的姐夫储江波刚刚担任省计委主任,这些对你们都是利好啊!”

岑若松恍然大悟:“哦……,在跑部进京跑项目、通过项目带动产业发展方面,我们颖昌的确落后了,谢谢市委为我们输送人才啊。”

管冲附和道:“谢谢市委。我们一定用好周思诚同志,给他一个施展才能的大舞台。”

喻四海点点头,站起身:“好了,我要回晴川了。过半年,我再专程来一次,希望在城市建设和社会治安方面能让我耳目一新。”

岑若松问:“怎么?不吃晚饭吗?”

喻四海叹道:“唉!本来是准备和你们喝一杯的。刚刚接到军分区的电话,有位退下来的军队老首长去广东途径晴川,张书记、黄市长不在家,只能由我滥竽充数作陪。我们改日再聚。”

“喻书记来了不吃饭,太不杀瘾了。喻书记最近还得过来教教我们。”管冲说。

喻四海打趣道:“还骂得不够?”

管冲笑道:“领导,您好久没有骂我们了。不骂,我们就不会进步啊!人啊,还是要有压力!”

喻四海哈哈一笑:“难怪上上下下都说你管冲好,嘴巴子很甜嘛。你也别念叨,哪天我经过颖昌,直接进来和你们喝两杯。”

出了县委大院,但见夕阳西下,喻四海对王克说:“争取一个小时以内到晴川宾馆。”王克点点头,小车风一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