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嫣摆摆手走到火堆面前笑道:“本不想打扰你们的,还是被发现了。你……歌唱得不错!”

“公主,山野风急,还是披一件衣服吧,免得着凉。”宁嫣停下来,任她给自己穿上披风。

洛华随手拾了一块石头,朝他丢了过去。“别乱说话!”

阴冷的风一阵阵吹过,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大滴汗珠,慢慢地往旁边那屋子靠去,心脏剧烈地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步、两步、三步……越靠越近。突然,屋顶边上露出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凸起爆裂的眼睛,血盆大口,狰狞面容。腥气四溢的血从她的口中滴了下来,一滴一滴汇在地上。

“冷血!”

宁嫣大概是东和史上最没有架子的公主了,作为她的侍女其实悠闲得很。她刚来公主府的时候,有一次贪睡误了时辰的醒来的时候已经近午时了。然后大惊失色,匆匆忙忙的往醉花小筑,不成想宁嫣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笑着问她:“昨晚睡得可好?”

茶痴起身做了一揖道:“到底是新茶,入口醇香甘爽,回味悠长。比老臣平日饮得陈茶不知好上多少。”

此时,天一水阁的房门轻掩着。

岳江皱着眉头,脸色深沉:“如果公主醒了,烦请青鸾姑娘派人通知一下末将。”

青鸾点点头。岳江略一颔首,大步离开了,走得匆匆忙忙。

斥候来报,驻扎与三十里外的南武军已于凌晨悄悄地拔营,向月散关方向进军。这消息本该第一时间上报长公主,谁知长公主却突然病倒了。眼看着南武大军逼近,据说,这一次是南武九王爷领兵。此人智计无双,运筹帷幄,他虽无把握,可也只有全力应战,死守月散关。

其实人生在世,也不过一死而已。他蒙长公主厚爱,从一个区区仁勇校尉升任月散关守将,此生已是无憾了,更何况能与萧凛这样的传奇人物一战。他不在乎是否能够青史留名,他这一生父母双亡、喜欢的女子也嫁给了别人,无牵无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一帮风里来、火里去的兄弟。

他不能让他们马革裹尸,埋骨沙场。

于是下令全军,严阵以待。月散关城楼上高高地飘扬起了东和的旗帜,连营的号角吹彻长空,飘荡在群山之中。

青鸾打了一盆水,准备给宁嫣擦拭手脚。刚进帐了就发现,躺在床上的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那眼眸清亮,无一丝混沌,竟然一点也不像生着重病的人。

那女子笑了笑轻声道:“青鸾,扶我起来。”

青鸾摇头,紧张道:“病还没好,怎么能随便起来了呢?躺好躺好!”

宁嫣被她重重按了回去,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青鸾问:“洛华流觞呢?不会又跑到哪里玩了吧?”

“咳咳……他们去小四明山了。”

“还要烧山吗?”

“不是烧山,是烧粮。我听见了号角的声音,是不是南武大军已经来了?”她闭着眼睛,似在专注地听着连绵的号角声。那声音粗狂中,带着一丝无言的凄凉。

“是的,岳将军在备战,外面现在很乱。”青鸾点点头,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的手脚,温暖似乎一点一点地恢复,从四肢传遍fanwai全身。

宁嫣笑得灿烂:“我们家青青真好,知道心疼人了。以后谁要是娶了你,肯定很有福气!”

青鸾脸色一黑:“公主,您是不是但凡跟我说话,就一定要说道我的终身大事上去?”

“你家公主我至今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兄弟姐妹好让我张罗,身边就你一个小丫鬟。可不得好好替你谋划谋划吗?”她眼睛眯缝起来,笑道像只狐狸。

青鸾喃喃念叨:“您和陆离还真像,都是属狐狸的。”

“说什么?”

“青鸾说,您要是再逼她,她就出家做尼姑去!”她脖子一扬,说得大义凛然。

宁嫣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痛了,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青鸾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公主?您怎么了?”

她摆了摆手,突然孩子气地用被子蒙住了头。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青鸾,让岳江来见我。”

听见脚步声远去了,低低的抽泣声又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顾明轩,顾明轩,顾明轩,顾明轩……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等等我好吗,等月散关战事一解决,我就回归岚山看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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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岳江风尘仆仆地赶到时,宁嫣身着素服端坐在案前,脸上无一丝泪痕。青鸾一撩帘子进来,脸都绿了,眼睛里都在冒火。

她装作随手示意:“青鸾,给本宫倒杯水。”然后那小妮子满心怨念地出了营帐。

“打扰长公主休息,末将实在罪该万死!”岳江惭愧道。

“无妨。目前情形如何?”

“南武军已兵临城下,但是还未发动攻势。”

“主帅是谁?”

“主帅正是九王爷萧凛,肖元奇为先锋。”

“多少人马?”

“粗略估计有五万人马。”

“五万人马?之前肖元奇率军多少人马?”

“二十万大军!”

“沉羽军什么时候到?”

“付将军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到底徽州城。最早也要明日。”

宁嫣点点头,眸色幽深,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离座,走到门前掀起一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已是酉时,夜间视物不清,五万人马不过是是小打小闹。萧凛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了想便道:“不管如何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