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赞誉的文笔细腻,也会被说成男儿家的腻腻歪歪,更何况他在京中名声实在算不得好,这重身份便更加不能掀开了。

李牙公三言两语,一口咬定是郝澄舍不得那几十两银子,明明自己品行不成才导致几番被人临时毁约,却要来污蔑牙行,实在是又吝啬又刻薄。

他让郝澄翻来《晋国律》的最后一页,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背诵上面条例,从他口中吐出的句子流畅清晰,然而听着毫无逻辑性可言。

自己认栽,那就多出几百两银钱。可钱又不是大风吹来的,几百两对现在的郝澄来说是大数目,多出这份钱那就没有做生意的本钱了。租房子,不是自己的屋子,得罪了人被临时赶出去更加狼狈。

王姨一脸的促狭,她原本是对郝澄敬而远之的,不过这秀才娘子没了爹娘之后反而多了几分人气,看着要讨喜,她才敢这么开玩笑。

见对方抬头看他,她出声解释:“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吃虾。”她不是医生,但长期在酒店工作,又是厨子,对什么食材有什么效用都是比较熟悉。

他本来是想看看哪家熊孩子扔石子的,结果熊孩子没瞧见,一探出头,便被郝澄家栅栏外头的男人吸引了。这年轻男子是个生面孔,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长得也挺正经,就是柔柔弱弱的,一看就干不了什么农活。

不过她宁愿少挣点钱,毕竟她还想在这里落户,估计免不了还要在这家药坊做生意,她也愿意让店家一点利。

郝澄想不出什么特别优美的句子,来形容这个人的举止,只觉得对方走起来步伐整齐有节拍,坐姿端正且优美。头发虽然梳得不是特别繁复,但看起来就和这村里的男人不一样。

虽然这面疙瘩面相不好看,但好歹是他第一回下厨做的,这白面书生突然就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江孟真也很不满。

郝澄叹了口气,强忍住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手脚麻利地换掉衣服裤子,这才轻咳了两声:“公子现在可以转过身来了。”

江孟真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纵身一跃的场景,那两个背叛他的人已经被他用匕首捅死了,其他追杀他的人不知道他易了容,只以为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下人,瞧他跳下来之后应该没有再追过来,不然的话,他可能早死了。

明明她记得山参待着的地方不是那一处啊,上头也没有黑乎乎的东西压着,难不成这山参真的成精了自己会跑。郝澄心里嘀咕一句,发现了山参,到底是松了口气。

前世她到混得小有资产了就不会那么斤斤计较,但现在她手里的钱财有限,暂时又没有想出来生财的法子,每一个铜子都十分珍贵。

郝澄却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就这样两方握手言和的鬼话,盯着寇氏的眼睛,出声问道:“方才舅舅说,你是让这人来救我,弄断了绳子,把我从房梁上救下来的没错吧。”

结果等了三天,书生已经奄奄一息了,没等来别人,只等来了书生那个有钱却薄情的舅舅。

城东有人家要租房子,郝澄在心里规划,休息够了明天可以去看看。

城中来了家卖糍粑的,又香又甜味道极好,郝澄也默默记下,心中盘算,到时候可以去那地方瞧瞧,一般这种明州都有美食街,挑个新鲜的吃食,先试试水,看看能不能挣到钱。

她吃得慢,但听了这么长时间的闲话,面前的吃食也差不多消耗殆尽。郝澄打了个哈欠,正准备上楼休息。外头却骚动起来,原来是下了雨。又因为是傍晚的缘故,便有人进这客栈来避雨。

这倒也没什么值得热闹的,只是外头走进来的,是一群鲜衣怒马的女君们,平时里根本不会来这种相对廉价的客栈。

小二和掌柜的见贵客来了倒是十分热情的迎了上去,这些女君们却一张张面孔上都透着嫌弃。言语中表露的不满,也引起了客栈里其他客人的不忿。

郝澄好奇地投过去一眼,结果又瞧见了先前城门处碰到的那个俊俏女君。她不自觉地垮下脸来,听得人群骚动,又有人按捺下同伴欲站起来发作的身子,小声道:“别闹了咱们是外地人,你没瞧见那个披着红色披风的吗,那个可是城主家的公子。”

郝澄这才反应过来,那尤为俊俏的女君其实是个年轻俊俏的男人。也不知道是谁说了那城主家公子的坏话,无非就是男子不守夫道,随意出来晃当的闲话。

这人嘴巴欠,免不了要被杀鸡儆猴。鞭子破空的声音便骤然响起,让热闹的客栈内一下安静下来。

这位城主公子虽然年轻,武艺却不错,鞭子落到那人身上,收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股歪劲,直接落到了边上的木桌上头。

郝澄看着自个面前被鞭子破成两半的桌子,脸也跟着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