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若真的不再让她帮忙卖帕子,她从哪儿去给苏二娘攒嫁妆,又从哪儿拿钱给一家人花用?

若真的有必要硬撑也就罢了,这家里又不是刘氏一个人能干活儿,何必拖着病躯抢着干活儿,让其他人闲下来算计欺凌压榨她们母女?

然后,不论苏三娘怎么说,吕氏就是不拿银子出来,把苏三娘急得团团转。

“老爷,这怎么能说是我惦记夫人留下来的东西呢?这可是为了顾及颜府的脸面……”春姨娘强辩道。

女儿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都不敢说要安慰一下。

床单被风掀开,一直瘦弱的小手伸出来,把床单又蒙头盖上了,还用身子压住床单一角。

只能感叹,当时还是太年轻。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上,颜锦丰如往常一样去吏部点卯当差,然后在当完差之后回到府里。

颜书雪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无端端产生这种感觉的缘由。

倒是周围的人家率先反应过来,乱糟糟地到处呼喊着。

周老爷子又是心疼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如今却要辛苦习武,又是心疼自家女儿好好一个本该吟风弄月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如今却舞刀弄枪,做本该男人做的事情

知道内情的,已经开始默默盘算周大姑娘回来,会对周家产生什么影响,而自己的生意又能从中获得多少利益了。

“啧啧,也是可怜,可见她没得到家中支持,只是自己含愤出手,话说京都谁家姑娘会学武?”

哎,也不知道自家娘亲远在异国他乡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这个妖媚的女人,有一个简单的名字,白卿九,有一个代号,初九。

苏三娘听了刘氏这一番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所有美好的幻想一瞬间七零败落,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更何况,颜书雪也不想去宫里丢人。

用假银票一事,可大可小,无论如何,银票的出处,皇上是肯定详查的。

旁人都想不通,镇远大将军英明一世,怎么就纵容出李非文这么个倒霉儿子来,这迟早会为李家招来祸事!

来人是那天掳走沈氏的蒙面男子,东穆的七王爷。

“好,买买买,一样来两包,文哥儿随便吃。”

可是,这颜锦丰说起来,也是他岳父啊!

“娘,我要金玉楼最新的饰。”

颜锦丰那是满脸无奈。

钱财,果然累人啊!

可是,禁不住颜锦丰近来有些要紧的地方,急着用银子。

哪个府里的外院大管家,像他这么憋屈,在当家主母的丫鬟眼里都不被当回事。

她知道,颜锦丰不会让未出阁的女儿来插手这些事儿的。

“墨画姐姐,荷香姐姐,你们跟了娘亲这么多年,娘亲必是极盼着你们能有个好归宿的,若你们真的出家,娘亲在天有灵,必然也是十分不愿的……娘亲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

不是害怕颜锦丰,是实在懒得多说什么,那种自内心的厌恶,让颜书雪只盼着他们赶快说完放自己走,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

当初嫡支嫡脉的颜老爷子被迫害流落乡野的时候,颜氏宗族的一切,都已经和现在的颜家无关了。

颜老夫人憋得上下不得,便想到了颜书雪,“你个死丫头,丧门星,第一次跟着你娘去广仁寺,就出了这种事儿,颜家的脸面真是被你丢尽了,以后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乖乖地缩在屋子别出来……”

因此,对他的反应,众人并无特别的感觉。

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

这搁谁身上,都脾气好不起来。

颜锦丰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他倒要看看,沈氏还想狡辩什么!

看着落入蒙面男子手里的沈氏,想到自家王妃对沈氏的情谊,靖王爷无奈地叹息一声,只能强自忍耐下来,先安抚自家王妃。

蒙面男子整张脸唯一露出的,便是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正直直地和沈氏对视着。

吃饱喝足,冷静下来的韦德,明显智商再次上线了,机智地指出了事情的关键。

宇文岚斜眼向韦德看去,却见韦德手里还拎着那半截儿蛇,有些心疼地喃喃自语:“虽然不是太新鲜了,可总比那些普通蛇好吃,一会儿找只肥鸡好好炖上一锅‘龙夙斗’……”

这货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身边!

颜书雪一愣,“颜府?颜府生什么事情了?”

宇文岚自上回查娉婷县主的事情受了挫,一直想再干点儿什么事,来挽回形象,一看周围或许有宵小存在,瞬间就兴奋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让敖文带路,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

沈氏对绿枝嘱托完,回房里换了身衣服,带了墨画荷香,径自出门了。

庭院不大,只有七八间客房,沈氏一间,颜书雪一间,墨画荷香碧草绿枝分两间,两个粗使婆子并几个侍从分了剩下的几间,再留上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地方真的算起来,还是十分紧张的。

沈氏悠悠地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悠长了起来,“不是娘亲不愿跟你说,实在是这都是太陈旧的事情了,若不是今天碰到你宸表哥,带来这么一个好消息,只怕这些事娘亲一辈子都不想再提了。”

颜书雪一个不防,心一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身子也往后缩了缩。

往年里,也没见自家女儿这么害怕粘人啊!

“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哇~”佩儿已经开始小声抽泣了,“春姨娘的孩子,真的、真的不是奴婢有心害的,那只是个意外……嘤嘤嘤……”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何全贵气咻咻地,对着颜府啐了一口,“真是狗眼看人低,等我达了,我回来一定……”

颜书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沈氏对颜锦丰的了解,已经了如指掌,所以,才能知道怎样做能让他跳脚,怎样做又能让他平静,怎样做让他忍气吞声,怎样做让他心满意足。

沈氏看颜锦丰气势汹汹地进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这个,老爷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紧接着,颜锦丰又想到沈氏现在可只是被掳走,若有一天她回来了,看到这些东西都被侵占了……

颜锦丰心中有些忐忑和犹豫了。

文定侯见颜锦丰这犹豫的样子,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根据上次愉快的分银票事件,文定侯本能的觉得颜锦丰骨子里和他是一类人,应该不会拒绝这天上掉馅儿饼一样的事情。

难道是沈氏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重了,导致沈氏死了,他还心存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