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雪无奈地停下脚步,“宇文世子,天色已经不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处,与礼不合,会招人闲话的,于彼此声名都不好。”

简直太好吃了!

娘亲父母早逝,庶兄狠毒,遇人不淑,可是却有这么两个感情如此融洽的姐妹,未尝不是另一种补偿。

赵宸会意地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盒晶莹剔透、清香扑鼻的药膏呈到沈氏面前,“沈姨,宸儿这里恰好还有些玉颜膏,虽然不太对症,却也能消肿止疼,稍微减少书雪表妹些许痛苦。”

沈氏看了看天色,默默计算了半晌道:“还要再走两个时辰的功夫,雪儿你累了?”

沈氏似笑非笑地说道:“雪儿,若不是墨画亲口说来,娘亲还真不敢相信,从前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雪儿,如今也能硬下心肠了。”沈氏这次是当真意外了,自家女儿竟然能硬下心肠来,给春姨娘下药,让她旧疾突犯,无法跟着一起出行。

颜锦丰正在门前送沈氏母女出门。

马车里,何全贵见孔绮罗半晌无言,很快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别过了脸去,合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无奈之下,回到刘老汉那里又碰了壁,被刘老汉一顿怒骂。

墨画点头称是,自去下面吩咐人照做。

沈氏简洁明了地答道:“没错。”

第二天早上,春姨娘院里。

佩儿刚刚有孕的时候,就遭逢大变,从正得宠的通房丫头沦落成了害人凶手,被春姨娘百般折磨,后来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春姨娘没有再特殊“照顾”她了,她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依然是个事务繁重的粗使丫鬟,每天用冷水洗那么多衣服,还吃不饱睡不好。

“你自己养?说得轻松!你可知养一个孩子得多少银子?”刘老汉见女儿这般模样,立刻拍案而起,“再说,你一个女儿家带个野种养着,说出去好听?你让人怎么看你?”

在自家娘亲的生死大事前,谁耐烦理那些闲事?

没了沈氏祖母,绣眉开始慌了。

“嘁,他一向是这般欺软怕硬。”沈氏鄙夷道,“这种人你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给你开染坊,你若是半丝脸面都不给他留,他反而会气势软弱下去。外强中干,色厉内荏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沈氏眼角轻斜,闲闲地道:“给他留几分面子?他自己都不要面皮,我又哪来的本事给他留面子?”

什么玩意儿啊!

“世子爷,恕难从命。”胡风有些无语地最后回复一句,就不再理会宇文岚一切想要回去的言语了。

更何况,哪有一个当家主母亲自上门替自家府里的孩子提亲的?

颜书雪眉头一皱,把帘子一撂,催促车夫,“快些离开。”

“娘亲,我真的不能不去么?”颜书雪苦着脸撒娇。

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她心心念念的他,竟然也情系娉婷县主,这让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要说胆大和肆意妄为,那是真的,可若是说哭着说假话求同情,还真不是娉婷的性子。

他不同意,她还敢大吵大闹。

“哇,世上竟然有如此彪悍的女子……”

暗窥人家闺房也就算了,被发现也不算啥事儿,可是,能不能换个有出息的方式被发现?

若非如此,何家人是断然不想伏低做小,来认错和解的。

颜书雪好奇,当初这是怎么了?

即使,失掉那个孩子,也有她自己作死的原因。

刚发的誓言,余音犹在,转眼间就如同放屁一般,毁了个干干净净。

且不说春姨娘有没有那个胆子,便是她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自家娘亲吃的东西,又岂是她能碰到的。

颜书雪从房里出来,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两个婆子,转脸又堆满了笑意,对沈氏道:“娘亲来的这么快,我自是没有被吓到。”

“放我进去!”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自家姑娘这没几年就及笄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心思简单得跟个小孩子似的了。

这件事让靖王府的声誉一下子降到了极低,宇文岚却两眼一翻,“一群俗人,就知道唧唧歪歪这些东西,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还能少块肉不成?反正也没人在我面前乱说,我过得悠闲自在,我管他们气得要死。”

“说出来,你们一定不信,这杜松浩在娶娉婷县主之前,早就在家乡娶过妻了,他乡下的妻子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宇文岚语气满是对杜松浩的不屑。

颜锦丰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一阵头疼,袖子一甩,就去了书房。

有颜锦丰在的地方,哪里轮得到她做主。

“娘……”曾经对准姐夫花痴的黑历史被翻出来,颜书秀轻轻跺着脚,表示不满。

颜锦丰最是喜欢这样的少年君子,他无端地觉得,这个杜松浩和他很像。

刘老汉心中暗喜,有些局促了起来,继续问:“那请问进士老爷,是榜上第几?”

悠悠地叹了口气,沈氏抬手摩挲着颜书雪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道:“雪儿,以后读书,要长点儿心,你不是小孩子了。”

沈氏轻轻地扣了几下桌面,拉回了颜书雪越来越远的思绪。

“娘亲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你爹会教好你,那自然是要好好教的。”沈氏依然一脸笑意,颜书雪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不过,颜锦丰是注意不到这些的,平时他鲜少过问颜书雪的功课,看了这些,也只是微微惊诧自家女儿的字,还有几分味道而已。

这绝对不可以!

沈氏端坐在那里,蹙着眉头疏离地问道:“侯爷侯夫人这次来,有何贵干?”

再说,自己娘家不过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又能真的能为自己撑什么腰,这些年来还不是自己总给娘家送银子,还为哥哥嫂子养出了何全贵。

原因还是自家儿子求娶秀丫头,这表兄表妹亲上加亲,本来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若在有规矩的人家,也不会用这些拐了十八个弯儿的亲戚,还不签身契,主不主奴不奴地在府里待着。

何婆子听了这两个字,又被下了一跳,被卖的人是什么下场,她可是知道的。

就连颜锦丰,也不禁对颜书雪另眼相看了几分。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分不清,都能当探花,看来那一届春闱实在是人才凋零。

靖王妃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能感觉到颜书雪对她是一片善意,便也不再多想了,拉着颜书雪话唠一样说着三人少时的趣事。

颜书雪这才知道,自家娘亲去诵经之后,靖王妃这是闲得无聊,来找她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

听着靖王妃一件一件历数自家娘亲和凌姨的黑历史,颜书雪突然觉得靖王妃很是可爱。

虽然,可爱这个词不该用来描述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