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好了之后,杜松浩如约而至。杜松浩出身贫寒,衣服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仅仅是普通的麻布衫,还洗得有些泛白了。

刘老汉虽然见识不多,可是在这京都待了十多年,隐隐约约对这翰林还是有些概念的。

何全贵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这样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在选馆的时候,会如何从那一堆三十以上的“老头儿”当中脱颖而出了,然后升任庶吉士,博得天子喜,娶到名门女,走上人生巅峰的场面了。

这种话,颜书雪前世听了不少,至少继母入门后请的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女先生就是这么教她的,出嫁前靖王府派来的教养嬷嬷,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女训》还好,教人注重修心养性,自内而外地散发出美。

这就是做为庶兄的无奈了,即便这唯一的嫡妹已经嫁了人,明面上,他还是得给这个嫡妹撑腰,不能让人说出什么来。

似乎她该在意的东西,毫不在意,搞得他颇有几分无计可施,颜锦丰又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文定侯夫妇。

更何况,颜书雪见自家娘亲似乎从来没有再要个儿子的想法。

骂完却还得面对身上没带银子的现实。

当下,春姨娘也面色不善道:“嫂子这是说哪里话?这十几年来,我供着全贵吃,供着全贵穿,还给他找先生供他读书,我做了这么多,他就那么回报我?咱们倒要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是谁狼心狗肺!他要是听话懂事,不做出那种畜生一般的事,我这做姑姑的怎么会赶他出去!”

这时,何婆子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看颜府,又重重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就作势要走开。

何婆子有些心虚,眼神闪烁着,“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也没出什么事……”

沈氏在旁边冷笑道:“这是没出事,万一一个没拦住,二姑娘真的喝了那碗药,闹出人命来,你又待怎样?退一万步讲,就是什么事情都没出,你以为你就能随意陷害大姑娘了?”

话题转换的太突然,颜书秀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本能的羞涩了起来,两颊一下子就染上了红晕。

颜书秀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家姨娘肚里又有了弟弟妹妹,然后现在没了。

浅浅地福了一礼,颜书雪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微微有些讽刺地说道:“父亲可否告诉我,到底错在何处,让我也就是死也死个明白不是?”

说完,似乎有些不解气,颜老夫人对这身边的杜鹃说道:“杜鹃,去给我扇她几巴掌,让她长长记性!”

老爷昨晚明明还对她柔情蜜意,说着这家里的女人就她最可心,怎么刚刚一天过去,就这么对她?

烦躁归烦躁,颜锦丰一直觉得好男儿应当胸怀天下,立下丰功伟绩为家族争光。

春姨娘心里清楚,这事儿再怎么糟心,她也得忍下来。

前世的时候,小满虽然后来顶替了绿枝,升了大丫鬟,可用着总不如绿枝得心应手。

何全贵想啊想啊,突然灵光一闪。

听了颜老夫人的这句话,颜书文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回答道:“才不要,我要跟爹爹一样,中探花!”

“哦?没了银子?”沈氏挑挑眉,“老爷不会忘了,春姨娘可是能随意去账上支银子的,又怎么会没银子可用?”

颜锦丰黑着脸对春姨娘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去夫人那儿看看。”

虽然她现在地位实打实的,上无公婆长辈,下有儿子是一家之主。

沈氏饶是对颜锦丰一丝期待都没了,听到他这番话,还是被气得晕眩了那么一下。

颜书雪想到这里,心中一凛。

谁知道进门第二天,颜老夫人就想压制儿媳妇,说吃到的燕窝腥,直接倒掉了。

放着好好的娘亲不知道亲近,反而对着怎么都不会喜欢自己的祖母卑躬屈膝,各种讨好。

只是,知道又如何?

春姨娘正在绣鞋底,是一对戏水鸳鸯,已经完成了大半,正在绣最关键的眼睛。

一大早,宇文岚就迫不及待地到靖王和靖王妃这里请安。

强势如沈氏,极其不喜欢颜书雪这种性子。

颜书雪看着渐渐走近的颜书文,心里突然有些好笑。

宇文岚起身就冲向刘威接着打了起来,“这小巷子又不是你们府里的,颜家姑娘怎么就不能走了?我打死你,就这种货色也会有人勾引……”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掩去各自眼底的惊异。

“娘亲,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颜书雪撅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劝服沈氏给她退亲。

可以想象颜书雪去请安的时候,肯定会被刁难一番。

直到后来,宇文岚娶了颜书雪之后,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闻鸡起舞,发奋图强,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终于,在白灵儿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了宇文岚做侧妃。

不仅如此,娘亲还和那些王妃贵妇一起坐在了桃花宴的评判席上,事后让父亲和祖母都大吃一惊……

每一次他都面露难色,每一次她都温婉如许。

可叹她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有防住。

颜书雪的不配合,完全没有磨灭颜书秀的兴致。

小姑娘正处于心愿得偿的兴奋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姐姐,那个杜探花长得好俊朗,比靖王世子还好看呢……”

“……”

“父亲说了,这杜探花可不是绣花枕头,肚里可是有真才实学的……”

“……”

“本来,父亲是想让姐姐下嫁的,可是姐姐已经订亲了,只能轮到我了……”

“……”

不管颜书秀说什么,颜书雪都是不理。

不过,之前也都是这样,颜书秀炫耀什么的时候,颜书雪再难过也只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