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赞道:“这个人好大的胆子。”

周俊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负,他这十年,除了教授江流武艺、医术,就是潜心研究医术,自问天下已少有自己难医之症,难解之毒。万没想到,这种蛇毒居然无法祛除。他心中暗道,“名医孙思邈曾说:‘读书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便谓天下无方可用。’诚不欺我也,医术之道,真无止境。不知道流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父子两人倒吸一口冷气,不过劫后余生,自然也十分欢喜。首要之事,便是填饱肚子,水塘中多有游鱼,周俊行动不便,随便折了根树枝,轻轻一掷,便戳中一尾大白鱼。不一会儿,潭面上就漂了好多大白鱼。江流欢呼雀跃,下潭将鱼捞起。两人饥饿良久,一时间找不到火石生火,生鱼固然带腥,也顾不得了,一阵狼吞虎咽,几条鱼吃的干干净净。

周俊让江流关好石门,顾不得歇息,便让他拔出长剑。江流闭上眼睛,使劲一拉,那剑便抽了出来,一股鲜血也跟着飞溅出来。周俊痛的几乎昏死过去,好容易用药止住鲜血。他疲惫至极,躺在床上一会儿便昏昏睡去。

“你的事情?”萧猛愣住了,心下疑惑,周俊和唐云锦有什么关系?莫非感念周俊的救命之恩,不对,他既然未中毒,何来救命之恩?

病榻上的这个人,一身戎装,脸色蜡黄,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昏死过去,正是青竹帮的李云锦。

早上方一山找了个借口偷偷溜走,去请援兵去了,李云锦一路上留了本帮联络暗号,按时间推算,援兵早该到了。现如今援兵未到,陈虎也识破了自己的计谋,面前这人还不知是敌是友,饶他机智过人,一时间也心乱如麻。

“现在‘两脚羊’也越来越少了。”陈虎心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秋天的山风吹在身上,让他有了丝丝凉意。

“天香观是一个大派,守卫严密,我又根本不知道那个玉佩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想要盗取双生佩,那可真是太难了。所以我就想了一个计策,先加入天香派,再徐图良策。”

江流心想,“为了一个传言就要加入天香派,义父这是病急乱投医啊。”

“我当时已是三十有余,早已过了拜师的年龄,一般的门派是绝不会收的。幸好天香派掌门张闻天欠我祖父一个大人情,我祖父在世的时候,曾经救过他的性命。我又捐赠了大量的烟火钱,张闻天不好拒绝,所以就同意收我为弟子。”

“江湖规矩,先入门者为大,所以虽然我年龄虽大,却成了小师弟。”周俊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入门以后,对武功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整天跟师兄弟打听玉佩的下落,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想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告诉我,所以就打算进入天香观的密室寻找。”

“终于有一天夜里,我潜入进到密室,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双生佩。”

江流心道:“义父为情所困,那是什么也不顾了。情之一字,真是可敬可叹啊。”

又听周俊接着说道:“我想可能那地方也许根本就没有玉佩。既然找不到玉佩我也只好先退出来,谁知道却不小心触动了密室的机关。我虽然侥幸逃脱,却也负了重伤。逃跑的时候,误打误撞闯进了师姐张慧琴的闺房。”

“唉,她虽然是我师姐,年龄却比我小了十岁。她平时就待我不错,所以我把实情全都告诉了她,没想到她居然替我隐藏了下来。整个天香派都在搜捕我,我也不敢出去,就躲在她的房间里疗伤。”

“因为受伤后我一直没能吃控制情^蛊的药物,这样到了月圆之夜,我的蛊毒突然发作。发狂之时,我做出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居然……居然把师姐强^bao了。我……我真不是东西。”周俊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有些颤抖。

江流少年的时候,就听萧猛说周俊强^bao了自己的师姐。他一直不相信,可是现在周俊亲口承认了,江流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江流沉默一会,转念又想道:“周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自己的义父,纵然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自己也要保护他,更何况他也是身不由己。”

周俊好久才把心情平复下来,续道:“后来我一路被追杀到云台山,被萧青云一掌打下悬崖,幸而未死。后来,我就辗转来到了这凤翅山长生谷。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江流听得心潮澎湃,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义父周俊这一生,情路波折,受了无数折磨,仍然痴心不已,真的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周俊说完之后,情绪很是低落,半晌也不做声。

过了好久,周俊才振奋精神,对江流正色道:“流儿,我告诉你这些事情,是想你出谷之后,替我办两件事情。”

江流道:“义父,别说两件,就是十件八件也办得。”

周俊道:“虽只两件,却比十件八件还要难的多。第一件是出谷找到我师姐张慧琴,送一封信给她。这封信我十年前掉下谷前就已经写好了,唉。”说罢,从一本书籍夹页中取出一封书信。

江流心道:“送一封信,那有何难?”伸手将书信接过,信笺早已发黄,可见时日之久。

周俊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又道:“送信不难,只是她看完那信后,无论她要你做什么事情,上刀山也好,下火海也罢,你都需答应。”

江流一呆,道:“是,义父。”心里却想:“如果那张慧琴要杀我剐我,那可大大不妙,如何是好?”转念又想,“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她真要杀我剐我,我便舍了这性命,由得她杀便是。”

周俊看着江流,道:“流儿,你不用担心,我那张慧琴师姐绝不会杀了你。”

江流给周俊瞧破了心事,脸上微微一红。

周俊接着道:“第二件嘛,确实极难完成。第二件事就是你要设法治好唐千惠的脸。我曾立誓治好她的脸,唉,……。”

江流本来觉得这件事绝难完成的,但听周俊说的颓废。周俊穷极一生都没有找到治愈阴阳脸的法子,是一生的遗憾,自己怎的也要替他完成这个心愿。看着周俊满头的白发,江流心头一热,朗声道:“义父放心,孩儿定给你办到。”

周俊勉强笑道:“好,好!只是这事委实难以做到,唐千惠的伯父是唐瑾,是不世出的名医,我这些年来也是苦心钻研,俱都无法医好她的容貌,流儿你尽力而为吧。你需记住,治好你的腹虫蛇毒,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用不了几年,你也必死无疑。”

江流想到自己身中的蛇毒,心下黯然。

江流少时虽随周俊出过几次长生谷,掉下这深谷之后一直未能出去。周俊怕他出去不谙世事,人心险恶,被骗钱财事小,可千万不能丢了性命。当下把江湖上的一些规矩,出门在外的一些注意事项,给江流讲的明明白白,又怕江流记不住,将重要处反反复复又讲了三四遍。

这一通讲下来,居然已到了黄昏。江流赶紧做了晚饭,吃过饭后。周俊又给江流准备了一些药丸,山洞跌落后幸存的几片金叶子也给了江流,又摸出一本小册子,道:“流儿,这本就是萧猛一直想得到的毒经,也是我从唐家拿来的,你出去见到唐千惠后,就帮我还了她吧。”

江流道:“是,义父。”将那小册子接过放进了包袱里。

周俊又找了半天,最后摸出一把剑来,正是萧青云刺周俊的那把剑。这把剑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锋利如昔,剑身刻着两个小字“青云”。周俊看见,睹物思人,心里不免又多生几分感慨。他将长剑递给了江流,道:“此剑锋利,你且带着,以作防身之用。”

江流道:“义父,这剑您留着吧,我出去之后,再去打造一把便是。”

周俊摇头道:“流儿,这剑如在我处,看了也是时时伤心,徒增烦恼。你将它带走,也算是带走我一件心事,江湖险恶,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江流知拗不过周俊,点头应是。快到离别的时候,两个人似有说不完的话,说到伤心之处,免不了潸然泪下,抱头痛哭一番。

次日清晨,江流带好行囊,一开门,就看到了凤凰,那个肥肥的大鸡--雏凤居然也在,它正在凤凰的背上,跳来跳去。那雏凤看到江流出来,叫了一声,看起来十分欢愉。

江流辞别了周俊,跨到了凤凰背上,那凤凰低鸣一声,遽然飞起,直冲云霄。江流只觉得两耳生风,唬的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周俊,初始还能看到他在向着自己挥手,转眼间就看不清了,整个山谷在眼前越来越小。

凤凰再叫一声,瞬间就穿过了半山腰上的几朵云彩,然后再一个旋转,已经冲出了山谷。

江流终于出山了,他俯瞰着脚下的群山,看见群山险峰蔚为壮观,不可名状。群山中雪白的云团像海浪一样翻滚着,茫茫云海,如梦似幻。周围的山峰挺拔,云雾缭绕,一个个山顶探出云雾处,似朵朵芙蓉出水,苍翠碧绿。

江流心里既兴奋又高兴,在这广阔的大山之外,他终可以如出笼之鸟一样自由的翱翔。

凤凰在空中盘旋一阵后,一个俯冲下来,最后轻轻落在了一个平缓的山坡上,轻拍着翅膀。江流会意,从凤凰背上跳了下来,对着凤凰作了一个揖,以示感谢。

那凤凰突然张开大口,江流以为它又要向外喷火,吓得几乎撒腿就跑。他可知道它的厉害,那条腹虫毒蛇就是死在凤凰的火焰之下。可是凤凰大嘴张开,却并不见火焰喷出,一个圆圆的小东西却滚了下来。江流一把接住。原来是一个珠子般大小的小球,晶莹透亮,也不知是什么质地。那雏凤在凤凰背上又叫了两声,似是在同江流告别,江流向它挥了挥手,凤凰飞起,转眼间就飞的无影无踪了。

江流再看那个珠子,灰灰的像蒙上了一层灰沙,刚才的晶莹透亮一丝一毫也没有了。江流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心中想,凤凰给的东西,必定有什么用处,只是自己不自知罢了。

他收好珠子,转眼向四周看去。只见各种树木节次鳞比,野草也长的十分旺盛,盖过了江流的膝盖,透过树林间的缝隙,隐约间可以看到下面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

江流大喜,朝着路的方向就奔了过去,一路上用剑披荆斩棘,惊扰了许多山鸡,野兔,纷纷逃窜。只是那路看起来近,走起来却格外的远,江流走了一个多时辰,居然还没有走到山路。

他也有些累了,便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歇息。刚刚坐下,就听到旁边草丛里,传来一阵阵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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