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月又趁机问道:“那你也一定见过你们少东家过世的那两位夫人啰?”

可真正住下来后,她发现自己是多虑了。王升容待她居然还不错,不但吃穿用度一概不缺,他还常常带着她到周边州府游玩。芸姐儿心存感激便摒除了戒心,一心一意的跟他过起了小日子。

掌柜苦笑着道:“哪里,哪里!”

俩人一前一后无声的行走着,周遭只有他们踩着积雪发出的“咯吱”声。她脚上的鹿皮靴虽然轻便温暖,可踩到地上冰渣总是有些打滑。正在烦恼间,却见眼前的雪地里有两排清晰的脚印往前延伸,这是他行走时留下的痕迹。

老夫人恨毒了李氏不贞,于是半年后趁着王升容外出求学的机会,给李氏按了个不守妇道的罪名,将她强行送回了李家。这样的罪名岂是懦弱的李氏能承受的,郁郁寡欢的她短短二个月,就瘦成了一把骨头,最后吐血而亡。

霍连诀一拍惊堂木,喝道:“升堂!”

王师爷点点头,继续道:“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周天和与马才良都是被石块砸碎了脑袋,即刻毙命。而王升容死前却受尽了折磨,不但下半身布满了鞭痕,还被砸断了手脚,夹断了舌头。就连男人那物件都被人用刀给割了去,连蛋都没有剩下。”

走了小半个时辰,积雪渐渐了她的靴子及斗篷下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阿彤忍不住劝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小心着了风寒,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真是名副其实的烂命鬼,这样都没把他打死。看来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呀!”花怜月越听越气愤难平,冷笑道:“这周老太还挺有意思,这烂命鬼挨打无数。她不敢去找旁人的麻烦,却揪着明明是受害者的吴青峰夫妻二人不放。”

霍连诀无奈的摇头,将面前冒着袅袅白烟的粗瓷杯递到她手心里,吩咐道:“握着它暖暖手。”

“他是谁?”少年郎没理会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也从火塘边站起身的花怜月,眸中充满了警惕与暴戾。就像是被夺了心爱之物的孤狼,野性毕露。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不能入土为安,我的天儿不就成了孤魂野鬼”周老太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拍着身下土炕,裂着没剩几颗牙的瘪嘴,悲悲切切的嚎哭起来。

“等等!”霍连诀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他望着花怜月油乎乎的手指,满脸嫌弃的道:“脏死了!”

他搓了搓手掌,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得意的笑着。然后伸手往让他垂涎欲滴的部位摸去。雁荡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早就死死盯着另一位少女的腰间,只等狗癞子那边一乱,自己就可以趁机顺手牵羊。

“这个”邺捕头显然被问住了,想想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于是他不服气的反问道:“那你说他是被何人所杀?”

“你可愿意再回来做捕快?”

上到画舫,霍连诀立刻向小双,船主及众伙计一一询问了发现尸体的经过。原来当时小双兴致勃勃的一竿子甩下去,随着画舫前行的助力,鱼钩恰好死死勾住了尸体散乱的发髻。

霍连诀原本腹中已是饥饿难耐,此刻闻着这扑鼻的饭菜香气,却没了胃口。他给自己拨了半碗粳米饭,浇上几勺芋头腊鸭的浓汤,三两口吃了下去。至于那碗鲜香扑鼻的文思豆腐,他却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霍连诀淡淡的道:“不错,方才花捕快不对,应该说花姑娘已经向本官辞行。”

上次在五福楼意外害的小双受了伤,她已经是懊恼万分。这次,她绝对不会再让大双轻易涉险。

花怜月见状眼眸不由一亮,她下意识的与霍连诀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阿彤,一定发现了什么。

“别,咳咳咳”叶无双心急如焚。可浑身无力的她,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青峰,蛮横的用一只肉掌将那几块罪魁祸首,硬生生的从火堆里捡出来扔在地上。

现在再仔细回想,她第一次闻到这种香味,正是那晚在李若兰房间撞见这贼人的时候。再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所以她可以断定,这根眉石十有是那贼人留下的。

叶无双静静的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她美眸紧闭呼吸均匀,看上去似乎已经熟睡。此时,她的窗户外赫然闪过了一道诡异的黑影。

“叶无双,叶无双,叶无双”台下众人几乎沸腾了起来,期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花魁叶无双果真没有让人失望,她的出场方式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艳及震撼。

这沈旭从小就是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主。早年间没少干刨绝户坟,踹寡妇门,祸害年轻姑娘的缺德事。要不是胡老太君千方百计的护着,早就被赶出胡府了。不过这小子长大后,倒是一把赚钱的好手。什么赌坊,当铺,妓院等胡府不好明面上插手的生意,如今全都归他管。

从她的眉眼到她的衣着,从她的发丝,到她的胸前,再到她的脚尖,他连一寸都没有放过。那目光太具侵略性,太过肆无忌惮,就像能生生剥开她身上的衣物。花怜月心中一阵不快,她用力握了握拳,狠狠回瞪了过去。

醉红楼虽然在梅岭县可称得上数一数二,可在全国浩瀚如烟海的众-青-楼中,却实在不值得一提,当然也从来没有请来过像叶无双这样艳名远扬的花魁。

“胡说,你说的是拍花子吧!”一个看上去六十出头的老人,出言驳斥道。

马蹄踏在路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很久没有骑马的花怜月感到心旷神怡,只可惜街道上人来人往不甚通畅,否则,她早就策马扬鞭飞驰起来。

“衙门里的人都说要补补,成天闹着要吃龙虎斗”

严老夫人顺势从头上取下一只双凤衔珠金翅步摇,亲手为她簪在素净的发髻间,笑道:“雅儿,这只发簪还是老身当年的陪嫁,若是不嫌老旧,就拿去戴吧!”

严老夫人点点头,和蔼的望着方雅,表示赞同。

花怜月双手掐腰,翻着白眼,凉凉的道:“贱人在骂谁呢?”

她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只鲜红的珊瑚手钏,直接套进李幼慧细白纤巧的手腕上。而后左右端详了半响,转头又对严老夫人笑道:“这个手钏还是香玲前些日子在锦绣楼帮我选的,我总是嫌这红色太过鲜亮,越发衬得我鸡皮鹤发了。看看,还是这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戴着好看。”

花怜月冲着她一抱拳,抿嘴笑道:“得罪了!”就见她手一挥,打落了方氏身边一座高几上的耸肩梅花瓶。

这位一向严厉又护短的大姑奶奶,不好明着对那两位小姐撒气,这把火自然会烧到他们这些疏忽大意的下人头上。瞬时间,磕头的,求饶的,乱作一团。

“快,快去通知大姑奶奶,还有方雅小姐”一个丫鬟惊慌失措的尖叫道。

小猫?花怜月疑惑的抬起头,隐隐见那高高的树冠上,果然趴着一只棕色的小奶猫。小猫体型弱小,应该是才出月子不久。这么小的猫怎么可能自己爬上去,显然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

李若兰忙虚扶她的手臂,随即欠了欠身,含笑道:“胡小姐安好!”

像李府这样的人家,就算再有钱也入不了胡府的眼。也是李若兰与那位知府大人订下亲事后,两家之间才开始有了走动。

花怜月大步上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抓起她面前的一只雕花黄梨木梳在手里把玩着,随口道:“还行,就是老做梦,睡得不太踏实!”随即她又好奇的道:“今日打扮的这么隆重,可是准备出门吗?”

花怜月眼睛咕噜一转,顿时玩心顿起。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扯了一片细软的菊瓣,掀开小双的被角,耐心的在她脚心里挠呀挠

“只是”小双伸手轻触了触花怜月颈间绑着的白纱,心有余悸的道:“今日让小姐受了伤,只怕回去后,我会让姐姐骂死!”

他们本只是马老板马场里的伙计,虽然也喜欢好勇斗狠,却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辈。他们跟着马老板前来闹事,说白了也是为了多得几个赏钱而已。

小双身形轻巧,她在楼内闪转腾挪,如花蝴蝶般躲避着长鞭的击打。于是食客们留下的那些杯碗壶碟就遭了殃,在那一鞭又一鞭的抽打下,就见漫天飞舞着残汤菜叶,碎瓷烂瓦四下激射。